\[正文内容\]
风雪扑进慈宁宫，沈姝站在门槛外，看着地上散落的经卷。太后躺在蒲团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她弯腰拾起那封信，指尖触到纸面，还有余温。
"太医怎么说？"
萧景渊站在她身后，声音哑得不像话："中毒，不深，但需静养。"
沈姝将信折好，放进袖中："陛下今夜来时，母后说了什么？"
他沉默片刻："她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关于什么？"
"你。"
沈姝手指一紧。
萧景渊走近一步，烛火在他脸上晃动："她说，父皇临终前留有密旨，在太庙之中。那道密旨，与你有关。"
她心头一震。
"所以太后今夜约你来，是为了让你知道真相。"
"可她还没说出口。"萧景渊声音低沉，"就昏倒了。"
沈姝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陛下信她吗？"
"原本不信。"他缓缓道，"但今晚的事……让我不得不信。"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赵嬷嬷匆匆进来："娘娘，御医说太后娘娘需要静养，让奴婢送您回宫。"
沈姝没动。
萧景渊伸手想碰她，却被她轻轻避开。
"娘娘。"赵嬷嬷低声催促，"您也该歇息了。"
沈姝看了眼昏迷的太后，又看了眼萧景渊："明日我再来。"
他点头。
她转身离去，风雪扑面而来。
坤宁宫内，青禾正在等她。
"娘娘！"青禾迎上来，"太后娘娘到底怎样了？"
沈姝解开大氅，走到案前坐下："中毒，不重。"
"是谁下得毒？"
"不知道。"沈姝摩挲着手中的信，"但有人不想让她说出真相。"
青禾皱眉："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沈姝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展开那封信，墨迹未干，字迹熟悉——是李阁老的手笔。
"这封信，是太后给我的。"
青禾凑近一看，瞳孔一缩："指控她自己的信？"
"是。"沈姝轻声道，"她说，这些年，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等什么？"
"等我说出真相。"
青禾沉默片刻："娘娘觉得，太后可信吗？"
沈姝看着窗外的雪，眼神深不见底："她若想害我，早就可以动手。"
青禾咬唇："那现在怎么办？"
沈姝站起身："明日朝会，我要当众呈上这封信。"
"可是……"
"太后中毒，必定有人在背后操控。"沈姝语气坚定，"我要他们露出马脚。"
青禾欲言又止："娘娘，您不觉得……事情太巧了吗？"
沈姝看向她："什么意思？"
"太后突然中毒，陛下恰好赶到，长春宫又起火……"青禾压低声音，"这些事，像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沈姝神色微动。
青禾继续道："而且，晚晴为何会突然晕厥？她手里攥着的那张纸片，分明是密信的一部分。"
沈姝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娘娘。"青禾迟疑道，"您不觉得，这一切……都在引导我们往某个方向走吗？"
沈姝沉思良久，忽然道："你去查一件事。"
"什么事？"
"太后中毒时，身边都有谁？"
"奴婢这就去查。"
青禾退出房间，沈姝独自坐在案前。烛火摇曳，映得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而模糊。
她缓缓展开那封信，目光落在某一行字上：
"臣李阁老，罪无可恕。然所作所为，皆因奉命行事。太后娘娘早已知情，却始终隐忍不发……"
沈姝瞳孔一缩。
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她猛地想起什么，心跳加快。
三年前，沈家覆灭，父亲自尽。当时朝堂上最得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阁老。
若他只是奉命行事……
那真正下令的人是谁？
沈姝站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眉目清冷，眼神却透着一丝慌乱。
她从未想过，真正的幕后黑手，或许一直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次日清晨，朝会开始。
百官列队，沈姝缓步走入大殿。她身着素色长裙，发髻整齐，神色平静。
萧景渊已经坐在龙椅上，看到她进来，目光微动。
"臣妾参见陛下。"
"平身。"
沈姝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缓缓展开："臣妾有一封密信，呈给陛下。"
群臣哗然。
李阁老脸色微变："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沈姝不理他，直接将信递给太监。
萧景渊接过，展开一看，眉头越皱越紧。
"这封信……"
"是太后亲笔所写。"沈姝道，"指控她自己，与李阁老合谋，陷害沈家。"
大殿一片死寂。
李阁老猛然起身："放肆！太后娘娘怎会做这种事？"
沈姝淡淡道："李大人何必着急否认？您当年查办沈家军粮案，证据确凿，却为何突然改口？"
"那是……"
"因为您收到一道密令。"沈姝步步逼近，"命令您彻查沈家，并在适当时机将证据销毁。"
李阁老脸色骤变。
"而下达这道命令的人……"沈姝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景渊身上，"正是先帝。"
大殿内鸦雀无声。
萧景渊手中的信纸微微颤抖："你说什么？"
"先帝亲自下令，处死沈家。"沈姝语气平静，"太后娘娘知情，却选择沉默。"
李阁老突然跪下："陛下，臣不敢欺君！那年确实是先帝亲口下令，臣只是奉命行事！"
群臣震惊。
萧景渊脸色苍白："父皇……为何要这么做？"
沈姝看着他："陛下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沈家掌握兵权多年，功高震主。"她缓缓道，"先帝晚年多疑，担心沈家造反，才借军粮案之名，行铲除之实。"
"可你父亲是清白的！"
"是。"沈姝声音冷了几分，"但他也知道，一旦辩解，只会引来更大杀身之祸。所以他选择自尽，换取沈家一条生路。"
萧景渊踉跄后退，撞到龙椅。
沈姝继续道："太后娘娘深知此事内情，却选择隐瞒至今。直到昨日，她终于决定说出真相。"
"可她为何要中毒？"
"因为她不该说。"沈姝看着他，"有人不希望这封密信被发现。"
萧景渊猛地抬头："是谁？"
沈姝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李阁老："李大人，您觉得呢？"
李阁老脸色惨白："臣……不知。"
"您不知？"沈姝冷笑，"那我告诉您，昨夜太后娘娘中毒，是因为她准备说出更多真相。而有人害怕了。"
李阁老额头渗出冷汗。
沈姝转向萧景渊："陛下，臣妾请求彻查此案。"
萧景渊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准。"
"谢陛下。"
沈姝施礼，转身离开大殿。群臣仍在震惊中，没人说话。
她走出皇宫，迎面扑来一阵冷风。
青禾在门口等着她。
"娘娘，查到了。"她低声说，"太后中毒那晚，守夜的太监和宫女都被调换了。"
"是谁动的手？"
"尚不清楚，但……"青禾迟疑了一下，"奴婢听说，是苏大人下的令。"
沈姝眉头一皱："苏明哲？"
"是。"
沈姝眼神微冷："他何时与太后娘娘走得这么近了？"
青禾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但有一件事……"
"什么事？"
"昨晚大火之后，晚晴醒了。她说，她手里那张纸片，是从刑部尚书府偷出来的。"
沈姝瞳孔一缩："刑部尚书府？"
"是。"青禾压低声音，"她说，真正的密信，还藏在那里。"
沈姝沉思片刻："带我去见她。"
青禾点头："她现在在坤宁宫偏殿。"
两人来到偏殿，晚晴正靠在床上，脸色苍白。见沈姝进来，她勉强坐直身子。
"娘娘。"
沈姝走到床边："你昨晚说，纸片是从刑部尚书府偷来的？"
晚晴点头："是。那晚我本想去偷证据，却被人发现。慌乱中只抢到一角。"
"你为何要去偷证据？"
晚晴苦笑："因为我终于明白了，太后娘娘当年为何要让我活着。"
"什么意思？"
"她让我活着，就是为了今日。"晚晴眼神复杂，"她知道，总有一天，真相会被揭开。而我，是唯一的见证人。"
沈姝看着她，许久才道："你手中那张纸片，能否认出是谁写的？"
"能。"晚晴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包，小心翼翼地展开，"这是从原信上撕下来的。"
沈姝接过，仔细看去。虽然大部分已被烧毁，但仍能辨认出几个字："……先帝密令……沈家抄斩……"
她心头一跳。
这不是李阁老的字迹。
这是……刑部尚书的笔迹。
沈姝猛地抬头："这封信，是刑部尚书写的？"
晚晴点头："是。他说，这是先帝亲口下的命令，由他执笔。"
沈姝手指收紧。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
不是太后，不是李阁老，而是刑部尚书。
那个一直在暗中操控一切的人。
"娘娘。"晚晴轻声道，"我知道您恨我。但请您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害沈家。"
沈姝看着她，许久才道："我知道。"
晚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你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今日。"
晚晴苦笑："是。"
沈姝站起身："你好好养伤。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她转身离开，青禾紧随其后。
"娘娘。"青禾低声问，"您打算怎么做？"
沈姝望着远处的宫墙，眼神坚定："我要去刑部尚书府，取回真正的密信。"
"可那地方戒备森严……"
"无妨。"沈姝淡淡道，"我自有办法。"
青禾看着她，忽然觉得，这一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险。
但她知道，沈姝已经下定决心。
这场棋局，终于要走到最后一步了。
\[未完待续\]夜色沉沉，沈姝站在坤宁宫窗前，手里攥着那片纸角。青禾已经去安排人手，她一个人坐在房里，烛光映着她的脸，眼神深不见底。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一丝冷意。她起身，将纸角放进抽屉，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深色斗篷。
门被轻轻推开。
“娘娘。”青禾低声说，“人都安排好了。”
沈姝点头，披上斗篷：“走吧。”
两人悄悄从后门离开坤宁宫，绕过巡逻的侍卫，穿过一条小径，来到宫墙边。早已有人备好马车，她们迅速上车，帘子一放，车轮碾过石板路，消失在夜色中。
刑部尚书府坐落在城东，守卫森严。但今晚，府门前冷冷清清，连巡逻的人都少了几个。
“娘娘，这太反常了。”青禾低声说。
沈姝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前方。
马车停在一处巷口，她们下车，沿着墙根往府后走去。后院有一扇小门，是府中下人进出的地方。沈姝记得，晚晴曾说过，那封密信就藏在书房最里面的暗格里。
她们翻墙而入，落地无声。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青禾握紧手中的匕首，贴着墙根往前走。沈姝紧跟其后，脚步轻得像猫。
书房就在眼前。
门虚掩着。
沈姝推开门，一股墨香扑面而来。屋内昏暗，只有一盏孤灯亮着，照着书案上的几卷文书。
她快步走到书架前，手指在木板上摸索，终于找到那个暗格的机关。
轻轻一按，一道小门弹开。
里面躺着一封信，用红绸包着。
沈姝刚伸手去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皇后娘娘，深夜私闯尚书府，可是要谋反？”
她猛地回头。
刑部尚书站在门口，一身黑衣，眼神阴冷。他身后站着几个护卫，手中拿着刀。
青禾立刻挡在沈姝面前，握紧匕首。
“你果然知道我会来。”沈姝声音平静。
“我等你很久了。”刑部尚书慢慢走近，“你以为，那些线索真是晚晴发现的？”
沈姝瞳孔一缩。
“是你们设的局？”青禾怒道。
“聪明。”刑部尚书嘴角勾起，“太后中毒，尚书房调换守夜人，苏明哲不过是个棋子。真正想引你来的，是我。”
“为什么？”沈姝问。
“因为你终于开始怀疑我了。”刑部尚书看着她，“我知道，你已经查到那封信是我写的。”
“那你为何还要留它？”
“因为我希望你看到。”他缓缓道，“我希望你知道，当年沈家之死，不是权谋，而是必须。”
沈姝静静地看着他。
“先帝晚年多疑，沈家功高震主。你父亲虽忠，但他太强了。”刑部尚书语气冷淡，“若不除，迟早祸及皇权。”
“可他明明可以自辩！”
“他若辩了，陛下会信吗？”刑部尚书冷笑，“他若活着，沈家依旧会被灭。他选择死，是为了保全你。”
沈姝拳头紧握。
“可你呢？”她咬牙，“你为何要参与其中？”
“因为我是陛下的臣子。”刑部尚书目光如刀，“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大晟。”
“所以你就杀了沈家满门？”
“我不杀他们，也会有别人动手。”刑部尚书淡淡道，“我只是执行命令的人。”
沈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执行命令？”
她缓缓向前一步：“那你现在，又是在执行谁的命令？”
刑部尚书脸色微变。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这些事？”沈姝声音冰冷，“你以为，他真的一无所知？”
刑部尚书眼神一冷：“娘娘，别逼我说出不该说的话。”
“那就说出来。”沈姝直视着他，“让我看看，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空气仿佛凝固。
刑部尚书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陛下……早就知道了。”
沈姝心头一震。
“他知道沈家是冤的，也知道我奉命行事。”刑部尚书缓缓道，“但他从未追究。因为他也需要沈家的倒下，才能真正掌控朝局。”
“不可能……”青禾喃喃。
沈姝却只是盯着他，眼神越来越冷。
“所以，你今日前来，不是为了真相。”刑部尚书看着她，“你是为了复仇。”
沈姝缓缓抽出那封信，握在手中。
“你说得对。”她声音平静，“我是来复仇的。”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抓人！”外面传来一声令下。
刑部尚书脸色骤变，猛然回头。
沈姝抓住机会，一把将信塞进袖中，拉起青禾就往侧门跑。
“追！”刑部尚书怒吼。
沈姝和青禾冲出书房，夜色中，几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来。
“往这边！”青禾指了个方向。
两人拐进小巷，身后的追兵紧追不舍。
沈姝心跳加快，脚下不停。她知道，今晚的事，已经彻底撕开了最后的伪装。
她终于看清了所有人。
也看清了自己的路。
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