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沈姝再睁眼时，天光已经大亮。她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件粗布衣裳。耳边传来柴火噼啪声，还有水壶咕嘟咕嘟的响动。
她试着动了动手脚，还好，没有被捆住。只是头昏得厉害，像是被人用木棍狠狠敲过。
"醒了？"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沈姝转头，看到赵平蹲在灶台边，正往火里添柴。他脸上那道疤在晨光下格外显眼。
"苏明哲呢？"她开口，声音沙哑。
"在后院守着。"赵平把水壶拿下来，倒了碗热水递过来，"你昏迷了一夜。"
沈姝接过碗，手有点抖。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那里还隐隐作痛。
"孩子没事。"赵平说，"大夫看过，说是受了惊，没伤着胎。"
沈姝没说话。她现在不想谈这个。
"我们这是在哪？"
"江南一个小镇。"赵平说，"离城不远，也不太偏僻。周嬷嬷在这儿住了几年。"
沈姝点了点头。她想起落水前看到的那张脸——晚晴的脸。
"我是不是……"她顿了顿，"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赵平没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帘子看了眼外头。
"娘娘还记得当年的事吗？"他问。
沈姝沉默。她当然记得。那年她刚入宫，晚晴是长春宫最得宠的宫女。有天夜里，她亲眼看见萧景渊在偏殿为烫伤手的晚晴描眉。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这宫里，她才是外人。
"后来呢？"她问。
赵平叹了口气："晚晴死了。就在您出宫那日。"
沈姝愣住。
"她是被灭口的。"赵平压低声音，"有人怕她说漏了嘴。"
"谁？"
赵平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她死前留了张纸条，写着'不是李阁老……是皇后'。"
沈姝心头一震。她突然想起昨晚皇后说的话："她不该去找你。"
"所以……"她喃喃道，"是皇后杀了她？"
赵平没回答。他转身回到灶台边，继续烧火。
沈姝盯着水面晃动的光斑，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是萧景渊的。可她不能把他留在宫里。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苏明哲掀开门帘进来，脸色不太好看。
"娘娘。"他低声说，"有人来了。"
沈姝立刻坐直身子："多少人？"
"十几个。"苏明哲握紧了刀柄，"看打扮像是宫里的侍卫。"
赵平冷笑一声："看来是跟到了这里。"
沈姝深吸一口气。她摸了摸肚子，心里做了决定。
"从后门走。"她说，"去周嬷嬷那边。"
苏明哲点头："我带路。"
三人刚要出门，外头就传来喊声："在里面！别让他们跑了！"
赵平一把推开后门："快走！"
沈姝跟着他们冲出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现在身怀六甲，动作不比从前利索。
追兵已经绕到后巷。苏明哲挥刀迎上去，赵平断后。
"娘娘先走！"赵平喊。
沈姝咬牙往前跑。她不敢回头，只能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惨叫。
终于，她看到前方有个小院子。门开着，有人站在门口朝她招手。
"这边！"
沈姝认出那是周嬷嬷。她加快脚步冲进去，周嬷嬷立刻关上门。
"快进来。"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穿过竹林的沙沙声。周嬷嬷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
"娘娘受惊了。"
沈姝喝了口茶，这才缓过气来。
"嬷嬷。"她抬头，"我有事要问你。"
周嬷嬷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关于……我爹娘的事。"
周嬷嬷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娘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沈姝声音有点发抖，"为什么要把我送进宫？"
周嬷嬷没说话。她转身从屋里拿出个木匣，放在沈姝面前。
"这是您母亲临终前让我保管的。"她说，"她说等您想明白了，就给您看。"
沈姝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封信，还有块玉佩。她认得这块玉佩，是沈家传了几代的。
她展开信纸，字迹熟悉又陌生：
"姝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已经不在人世。娘本不该写这封信，可娘实在放心不下你。
你爹一生忠君报国，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的眼中钉。三年前，朝廷调你爹回京述职，说是要重用。可娘知道，这不是福，是祸。
你爹走的那天，娘求他别去。可他说，君命难违。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沈家一夜之间满门抄斩，只有你逃了出来。
可娘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偏偏是你逃出来了？为什么圣上会准你出宫？
直到后来娘听说，太后曾去过冷宫，见过废后。而废后告诉娘，圣上早就知道你是皇嗣。
姝儿，娘不知道这消息是真是假。可娘知道，你不能再回宫了。因为那里，从来就不是你的归宿。
娘只求你活着，平安地活着。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娘都支持你。
娘留"
沈姝的手指紧紧攥住信纸。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她能活着离开，是因为她另有身份。
"娘娘。"周嬷嬷轻声说，"您现在知道了吧？"
沈姝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
"所以……"她哽咽着问，"我是谁的女儿？"
周嬷嬷看着她，许久才开口："是先帝的亲生女儿。太后是您的养母，圣上是您的亲哥哥。"
沈姝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将门之后，没想到竟是皇室血脉。
"难怪……"她喃喃道，"难怪太后要逼我进宫。"
"太后是想借您控制沈家。"周嬷嬷说，"可她没想到，您比任何人都清醒。"
沈姝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萧景渊一开始对她那么冷淡，后来却又不愿放手。
因为他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自己欠她的。
"嬷嬷。"她睁开眼，"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嬷嬷看着她，眼神坚定："娘娘自己心里有答案。"
沈姝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这里面的孩子，是她和萧景渊唯一的牵绊。可她不能让这个孩子卷入宫斗。
"我要带他走。"她说，"走得远远的。"
周嬷嬷点头："好。娘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明哲和赵平冲了进来。
"娘娘！"苏明哲喘着气，"追兵追到这儿了！"
沈姝立刻站起身："从后门走。"
"不行！"赵平摇头，"后门也被围住了。"
沈姝咬牙："那就杀出去！"
苏明哲和赵平对视一眼，同时拔出刀。
"娘娘先躲起来。"苏明哲说，"我们掩护您。"
沈姝却摇头："不用。我跟你们一起。"
她现在是孕妇，可她也是沈家的女儿。她不能躲在后面，看着别人为她拼命。
"娘娘！"周嬷嬷急了，"您现在的身子……"
"我没事。"沈姝打断她，"我比谁都清楚该怎么保护自己。"
话音未落，大门已经被撞开。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刀光闪烁。
苏明哲和赵平立刻挡在沈姝前面。周嬷嬷拉着她往后退。
"娘娘小心！"
沈姝紧紧抱住肚子，看着眼前这场混战。她的心跳得很快，既害怕又愤怒。
她不能再逃了。这一次，她要亲手保护自己的孩子。
\[未完待续\]沈姝的背紧紧贴着墙，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血腥味混着铁锈味冲进鼻腔，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苏明哲一刀砍翻一个黑衣人，血溅到门槛上。他喘着粗气往后退，刀刃已经卷了边。
“娘娘快走！”他的声音嘶哑。
赵平一脚踢翻冲进来的两人，脸上被划了一道血口子。他抹了把脸，眼神扫过院墙。
“翻墙！”他低吼。
周嬷嬷拽着沈姝往墙边跑。沈姝的手扶着肚子，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咬紧牙关，踩着赵平搭好的手攀上墙头。
外面还有人！
七八个黑衣人正从另一头包抄过来，为首的人戴着银色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赵平翻过墙就扑了上去，一刀捅进最前面那人的肚子。血喷出来，溅在他衣服上。他转身对着墙头大喊：“跳！我接着你！”
沈姝闭上眼，纵身跃下。
风掠过耳边，身子猛地一沉，整个人跌进赵平怀里。他踉跄了一下，立刻把她护在身下。
“跑！”他低吼。
他们沿着小巷狂奔。身后杀声震天，苏明哲断后，刀光劈开晨雾。
转过一个拐角，沈姝突然停住脚步——前面站着一个人。
晚晴。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脸上带着笑，像是从前在长春宫时那样温柔。
可她不是死了吗？
“娘娘。”晚晴轻声说，“该醒了。”
沈姝心头一震，猛地睁眼。
她还靠在墙上，周嬷嬷正握着她的手，满脸担忧。
“娘娘做噩梦了？”
沈姝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她低头看看肚子，胎动了一下，像是回应她的恐惧。
“没事。”她低声说，“我刚才……好像看到了晚晴。”
周嬷嬷脸色变了变，没说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苏明哲和赵平回来了。两人身上都带着伤，神情却比来时更凝重。
“娘娘。”苏明哲开口，“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赵平走到沈姝面前，压低声音：“刚才那些人，不是宫里的。”
沈姝抬头看他。
“他们是江湖人。”赵平说，“领头的是‘鬼面’陈九。”
沈姝皱眉。她听过这个名字。十年前，陈九曾受雇于太后，专门替她清理宫中隐患。
“他怎么会……”
“说明一件事。”赵平打断她，“太后知道您知道了真相。”
沈姝的手指慢慢收紧。
“她想灭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柴火味。周嬷嬷站在灶台前，手里攥着一块布，指节发白。
“娘娘，”她低声说，“现在您信了吗？”
沈姝没说话。她当然信。可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要对她下手？她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我不能连累你们。”她终于开口。
赵平冷笑一声：“晚了。”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一下，两下，三下。
不急不缓，像是故意让人听见。
苏明哲立刻拔出刀，挡在沈姝前面。周嬷嬷拉住她的手，掌心冰凉。
“别怕。”她说。
沈姝却笑了。她轻轻抽回手，走到门边。
“让我来。”她低声说。
赵平和苏明哲对视一眼，没拦她。
沈姝拉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灰白的头发梳得整齐，手里提着一篮青菜。
“姑娘，买点菜吧？”老妇人笑眯眯地说，“今早刚摘的，新鲜得很。”
沈姝看着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
她认识这张脸。
这是当年在冷宫外卖菜的老妇人。那时她饿得发慌，老妇人偷偷塞给她两个馒头。
“是你？”她低声问。
老妇人眨眨眼，轻轻点头。
“跟我来。”她转身就走。
沈姝毫不犹豫地跨出门槛。
“娘娘！”苏明哲急了。
“别跟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信我。”
她跟着老妇人穿过小巷，来到一间破旧的茶馆。屋里没人，只有窗边坐着一个男人。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沈姝瞳孔一缩。
是他。
那个在冷宫外，曾递给她一碗汤的男人。
“你到底是谁？”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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