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血从沈姝的腿间流出来，顺着地面的木纹蜿蜒。她的呼吸急促而浅短，视线模糊又清晰——老妇人站在门口，像一尊不动的神像。赵德全挡在她面前，手里的刀已经变形。他的胳膊还在颤抖，可他没有后退一步。苏明哲站在另一侧，手里还握着那把毒刃，目光却落在沈姝的小腹上。
“你撑不了多久。”老妇人缓缓走近，“孩子也一样。”
沈姝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回应她的恐惧。
“别过来！”赵德全低吼，挥刀劈向老妇人。
老妇人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见，她只是轻轻一抬手，赵德全整个人就被掀翻出去，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沈姝的眼睛猛然睁大。
“别逼我动手。”老妇人淡淡地说，“我不是来杀你的。”
“那你来干什么？”沈姝喘着气，声音嘶哑。
“带你回去。”老妇人伸出手，“你母亲欠下的债，必须由你来还。”
沈姝的手死死抠住地上的木刺，指甲已经裂开。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你还想跑？”老妇人轻笑，“你连站都站不稳了。”
沈姝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忽远忽近。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能听见肚子里孩子的动静——一下、两下、三下……像是在敲门。
“我……不会跟你走。”她低声说，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老妇人的眉头微微皱起：“你真以为，你能选择？”
话音未落，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瓦片碎裂，尘土飞扬。一个人影从屋顶跃下，落在沈姝和老妇人之间。
是个年轻男人，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脸上带着一道疤。他手里提着一根铁链，眼神冷得像冰。
“我说过，谁敢碰她，我就杀了谁。”
赵德全挣扎着爬起来，瞪大眼：“是你？！”
“你不是……”沈姝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男人没说话，只是将铁链一抖，链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老妇人的表情终于变了。
“你是谁？”她问，语气第一次有了波动。
男人冷笑：“你不配知道。”
他不再废话，而是转头看向沈姝。
“你还能走吗？”
沈姝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走。”
他转身迎向老妇人，铁链猛地甩出。铁链在空中舞动，像一条毒蛇，直取老妇人咽喉。
老妇人后退一步，躲开攻击，眼神变得凌厉。
两人瞬间交手数招，屋内木屑横飞，桌椅倾倒。
沈姝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肚子一阵剧痛。她咬紧牙，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门口挪。
赵德全挡在她身后，看着屋内的战斗，脸色凝重。
“他是谁？”他低声问。
沈姝没有回答，她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个男人。
她认识他。
他叫林九，是她在药铺认识的学徒。可那时，他明明只是个沉默寡言、只会煮药的年轻人。现在，他却像一头野兽，招招致命。
“你到底是谁？”老妇人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忌惮。
林九冷笑一声：“我是来要债的人。”
老妇人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是林家的人？”
林九没有否认，手中的铁链再次挥出，这一次，直取老妇人胸口。
老妇人终于后退几步，眼神变得复杂。
“林家……还没死绝？”
“你们欠的债，我一个都不会少。”
林九的声音冰冷，“今天，该还了。”
沈姝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早有伏笔。
而她，只是这场复仇的棋子之一。
林九猛地一拉铁链，缠住老妇人的手腕，顺势一脚踢向她膝盖。老妇人避无可避，被踢得踉跄后退。
“快走！”林九回头喊。
沈姝咬紧牙关，拖着疼痛的身体冲出门。赵德全紧随其后。
他们刚跑出几步，远处又传来马蹄声。这次，是官兵。
“看来，我们都被算计了。”赵德全低声说，眼神复杂地看着沈姝。
沈姝没有说话，她只觉得肚子越来越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林九追上来，一把扶住她。
“撑住。”他说，“再撑一会儿。”
沈姝抬头看他，声音微弱：“为什么……救我？”
林九没回答，只是加快脚步。
沈姝的意识逐渐模糊，但她还是听到了一句话。
“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林家最后的血脉。”
她的心猛地一震。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为何所有人都盯上了她。
因为她怀的，不只是一个孩子。
而是一个秘密。
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
沈姝的视线越发模糊，脚下的路似乎变得柔软。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林九一直在她身边。
赵德全断后，时不时回头张望。
“前面有个废弃的马棚。”赵德全说，“先躲进去。”
林九点头，扶着沈姝走进马棚。
沈姝靠在草堆上，浑身发冷。她的手指摸索着腹部，那里传来微弱但有力的动静。
“他还活着……”她喃喃道。
林九蹲下来，看着她。
“他当然活着。”他的声音很轻，“林家的血脉，从来都不会轻易死。”
沈姝虚弱地笑了笑。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林九没否认。
“你进药铺那天，我就认出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林九的眼神有些复杂，“告诉你林家的事？还是告诉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沈姝沉默。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抓走吗？”林九忽然说。
沈姝摇头。
“因为我知道林家的藏身之地。”林九的声音低沉，“当年林家被灭，我侥幸活下来，躲进药铺。可他们还是找到了我。”
“他们是谁？”
“太后的人。”
沈姝的瞳孔猛地收缩。
“你说太后？”
林九点头：“她知道林家还活着，也知道林家的血脉不能断。所以她派人追杀我们，直到最后一支血脉消失。”
沈姝的呼吸急促起来。
“那孩子……”
“是林家最后的希望。”林九看着她，“也是你活下去的理由。”
沈姝闭上眼，泪水滑落。
“我不怕死。”她轻声说，“但我怕他活不成。”
林九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有我在，没人能动他。”
赵德全站在门口，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突然开口：“林家的事，我听过一些。”
林九转头看他。
“林家当年是朝中权臣，掌握兵权，功高震主。先帝忌惮他们，借故灭了满门。”
“可他们没死绝。”
“是啊。”赵德全苦笑，“有些人逃了出去。”
林九的眼神暗了下去。
“那些人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赵德全声音低沉，“一个个都被找出来，杀了。”
林九的手指收紧。
“所以你才会来找沈姑娘？”
“不止为了林家。”林九说，“也为了我自己。”
赵德全没再问。
沈姝靠在草堆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耳朵却异常敏锐。
她听到远处的马蹄声。
“来了。”赵德全低声说。
林九立刻站起身，握紧铁链。
沈姝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林九按住肩膀。
“别动。”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
“小心。”
林九点头。
外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赵德全拔出刀，挡在门口。
“等他们进来。”他低声说。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几个人影冲了进来。
林九的铁链率先出手，直取最前面一人咽喉。
那人闷哼一声，倒地。
混乱爆发。
赵德全一刀劈翻一人，林九的铁链缠住另一个的脖子。
沈姝缩在角落，听着打斗声。
她感到肚子一阵剧痛，低头看去，裙摆上的血渍更大了。
“不行……我撑不住了……”
她咬紧牙关，试图保持清醒。
“撑住……一定要撑住……”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息。
林九的声音响起：“清了。”
赵德全喘着气：“还有援兵。”
“我们得尽快离开。”林九转身看向沈姝。
她已经面色苍白，嘴唇发青。
“她失血太多了。”赵德全皱眉。
林九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需要大夫。”
赵德全看了看外面：“前面十里有个小镇，听说有个老郎中。”
林九点头：“我去背她。”
赵德全拦住他：“等等。”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黑色药丸。
“这是止血的。”他说，“先让她吃下。”
林九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喂沈姝服下。
沈姝咽下药丸，眼皮沉重。
“林九……”她喃喃道，“不要让……他们……抢走他……”
林九握住她的手。
“我答应你。”
赵德全看着他们，叹了口气。
“走吧。”
林九背起沈姝，赵德全提刀在前。
夜色渐深，风越来越大。
远处的马蹄声隐约传来。
但他们没有停下。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停下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未完待续\]林九背着沈姝奔跑时，风灌进脖颈，像刀子刮过皮肤。他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但能感觉到背后的人在发抖。
赵德全走在后头，时不时回头张望。
“他们追不上了。”他说，“至少短时间内。”
林九没说话，只是把沈姝往上托了托。她的手臂无力地搭在他肩上，指尖冰凉。
镇子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
破旧的灯笼在风中摇晃，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狗吠从远处传来，像是在预警什么。
“老郎中住在西头。”赵德全说，“姓李，以前是宫里的太医，后来不知怎么被贬到这儿。”
林九点头：“你确定他肯帮我们？”
“不确定。”赵德全苦笑，“但他至少不会立刻报官。”
他们绕过主街，来到一户低矮的院落前。赵德全敲门，三长两短。
门缝里透出一双浑浊的眼睛。
“谁？”
“赵某。”赵德全低声说，“带了个伤者。”
门开了条缝，一只手伸出来，将他们拽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药香，混杂着某种腐朽的气息。墙上挂着几幅人体经络图，角落里堆着几个大陶罐。
李老郎中打量着沈姝，眉头越皱越紧。
“她失血太多。”他伸手掀开沈姝的裙摆，血已经浸透布料，“孩子……还活着？”
林九握住沈姝的手：“活着。”
老郎中叹了口气：“我尽力。”
他转身去翻找药材，动作利索得不像个老人。
赵德全走到门口，手按在刀柄上。
“我们不能久留。”他说，“官兵迟早会查到这里。”
林九没动，只是看着老郎中给沈姝包扎。
“她需要休息。”他说，“哪怕一刻钟。”
赵德全咬牙：“可我们没有一刻钟。”
外面忽然传来狗叫声，比刚才更急。
赵德全猛地拉开门，探头出去。
巷口站着几个人，披着斗篷，手里握着兵器。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朝这边走来。
“来了。”赵德全低声说。
林九站起身，铁链已经在手中绷直。
老郎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默默往床边放了一包药。
“她至少要睡半个时辰。”他说，“你们想活命，就别让她醒来。”
赵德全冷笑一声：“你当我们不想？”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
林九深吸一口气，铁链轻轻一抖。
“你守着她。”他对赵德全说，“我去处理。”
赵德全还没开口，林九已经冲了出去。
铁链划破夜空，第一声闷响就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赵德全站在门内，听着外面的动静。每一下打斗都清晰可辨——铁链抽在皮肉上的闷响，骨骼断裂的脆响，还有倒地时的闷哼。
他低头看了眼沈姝，她还在沉睡，呼吸微弱但平稳。
门外忽然安静下来。
赵德全握紧刀，准备迎敌。
门被推开，一道身影闪了进来。
林九满身是血，但动作依旧利落。他反手关上门，插上门闩。
“解决了。”他说，“但更多人快来了。”
赵德全皱眉：“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九没回答，只是走到床边，蹲下来看沈姝。
她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嘴唇泛起淡淡的红。
“她还好。”林九轻声说。
赵德全盯着他：“你到底是谁？”
林九抬头看他，眼神冷得像冬夜的霜。
“你不需要知道。”
赵德全冷笑：“可我总觉得，你不是为了林家。”
林九没有否认。
屋外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是马蹄声。
“他们来了。”赵德全低声说。
林九站起身，铁链再次握紧。
“你照顾她。”他对赵德全说，“我去引开。”
赵德全刚要说话，林九已经跃窗而出。
赵德全咒骂一句，拔出刀守在床边。
沈姝的睫毛微微颤动，嘴唇动了动。
“林九……”她喃喃道。
赵德全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眼角有泪滑出。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他在。”
沈姝没有再说话，只是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屋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却在某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
赵德全屏住呼吸，耳朵贴在门上。
他听到了一句话。
“太后有令，活捉沈氏。”
声音冰冷而熟悉。
赵德全的心猛地一沉。
他认出来了。
那是他曾经的上司，禁军统领，李崇义。
“抓住那两个男人，一个不留。”
赵德全握紧刀，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这一战，躲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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