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巷子里那条浑浊的小河,无声无息地流淌。蝉鸣聒噪了一个盛夏,又渐渐在秋风中偃旗息鼓。当第一场冬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青石板路,将整个世界涂抹成一片模糊的素白时,贺峻霖的人生轨迹,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拨动,骤然转向了林栀完全陌生的方向。
那是一个异常寒冷的傍晚。风像裹着冰碴子,刮在脸上生疼。林栀裹着厚厚的旧棉袄,坐在堂屋的小炭炉边,听着炉子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贺峻霖已经好几天没翻墙过来了,连声音也听不见,巷子里安静得有些异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脏。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沉寂。脚步声很沉,带着一股子外面的寒气,是贺爸爸。接着,是贺妈妈压抑不住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像被寒风吹散的线头。
“哭什么哭!这是好事!”贺爸爸的声音粗嘎,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激动,“人家那么大个公司的星探,看上他了!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挤不进去!”
“可……可他才多大?那么远的地方……”贺妈妈的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担忧和不舍,“这一去……谁知道要多久?小栀她……”
“砰!”一声闷响,像是贺爸爸把什么东西重重顿在了桌上,“妇人之见!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小栀……小栀有她爸妈照顾!难道我们阿霖要在这破巷子里窝一辈子?像你我一样?”
后面的话,被贺妈妈更响亮的哭声淹没了。那些零碎的词语——“公司”、“练习生”、“选拔”、“大城市”、“签约”——像冰冷的石子,一颗颗砸进林栀的耳朵里,沉甸甸地坠入心底。练习生?选拔?签约?这些词对她来说遥远得像另一个星球的语言,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硬生生地要将那个总在她窗台下聒噪的少年拽走。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往炭炉边靠了靠,汲取那一点可怜的热量。指尖却越来越凉。
第二天,贺峻霖来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翻墙,而是规规矩矩地敲了院门。他的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时,林栀正摸索着擦拭桌上那只空了很久的搪瓷杯。
他走进来,带进一股室外凛冽的寒气。他在她面前站定,沉默着,呼吸有些粗重。林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空洞的眸子“望”着他站立的方位。
“林栀子,”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失去了往日的清亮,“我……我要走了。”
林栀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冰凉的搪瓷硌着掌心。
“……去哪儿?”她问,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贺峻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语速很快,“一个公司,当练习生。他们说……说我唱歌跳舞还行,想培养我……当明星。”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轻微,带着一种近乎羞赧的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