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上了发条的钟摆,单调而固执地重复着。林栀摸索着帮妈妈做些简单的家务,更多的时候,是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或者靠着院墙晒太阳。她学会了更专注地用耳朵去“看”这个世界:风吹过老槐树枝叶的沙沙声,雨滴敲打瓦片的嘀嗒声,隔壁王奶奶哄孙子时拖长的、带着乡音的调子……这些声音构成了她世界的全部轮廓。
父母脸上的愁云从未散去,但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回避。他们不再当着她的面谈论她的眼睛,只是私下里翻找着各种偏方、打听外地医院的消息时,那压低的、充满焦虑的交谈,还是会像细针一样,时不时刺破林栀努力维持的平静。
“听说邻省有个老中医……”
“……太贵了,上次那手术费就……”
“……总不能……一辈子……”
这些破碎的词句钻进耳朵,林栀只是把头垂得更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黑暗像一层厚厚的茧,将她温柔而窒息地包裹。贺峻霖那个关于栀子花开的承诺,在日复一日的沉寂里,渐渐变得像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孩童时听过的童话。
直到那个深夜。
冬末春初的深夜,寒气依然刺骨。林栀睡得并不安稳,意识在混沌的边缘漂浮。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像是猫爪挠过瓦片。紧接着,是熟悉的、刻意压低的蹬踏声——有人正小心翼翼地翻越她家那道并不算高的院墙!
林栀的心猛地一跳,瞬间清醒。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落地声很轻,带着一点笨拙,绝不是小偷惯有的利落。
脚步声迟疑地靠近她的窗下,停住。然后,是少年压抑着喘息、刻意放得很轻很轻的呼唤:
“林栀子……林栀子?睡着没?”
是贺峻霖!
林栀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血液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她几乎是滚下床的,摸索着跌跌撞撞扑到窗边,慌乱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来,带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属于远方城市的气息。
“阿霖?”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不敢置信的颤抖。
窗外的人影模糊地映在浓稠的夜色里,只能看到一个更深的轮廓。他好像长高了些,肩膀的线条也硬朗了一点。但那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正牢牢地“钉”在她脸上。
“吵醒你了?”贺峻霖的声音又低又哑,裹着夜风的寒气,却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他往前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窗棂,“我……我偷偷跑回来的!就待一晚,明早天不亮就得走!”
他语速飞快,像是要把憋了几个月的话一口气倒出来:“那边……好累啊!练舞练到半夜,嗓子也唱哑了……不过,我学了好多新歌!”他喘了口气,气息拂过林栀的脸颊,“林栀子,我唱给你听?我刚写的,就……就想着唱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