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混乱。巨大的混乱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林栀的大脑。视觉信息疯狂涌入：炫目的灯光、快速移动的身影、台下挥舞的荧光棒海洋、舞台上那个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发光体……听觉信息更是爆炸：震耳欲聋的音乐、粉丝疯狂的尖叫、还有那个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被舞台光环加持过的声音……

她像是被抛进了一个光怪陆离、高速旋转的万花筒中心，所有的感官都在超负荷运转，所有的认知都在被剧烈地撕扯、颠覆。那个在黑暗中陪伴她的阿霖，和眼前这个站在世界中心接受顶礼膜拜的贺峻霖，像两个无法拼接的碎片，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着。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眩晕中，舞台上的贺峻霖唱完了一段高难度的副歌，做了一个漂亮的定点动作，微微喘息着。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台下VIP区。

导播的镜头，如同最敏锐的猎鹰，瞬间捕捉到了他的视线落点！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画面骤然切换！

一张戴着宽大墨镜、脸色苍白、眼神茫然无措的年轻女孩的脸庞，被无数倍放大，清晰地投射在几万人面前！

林栀只觉得眼前强光一闪，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体育馆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啊啊啊啊——！！”

“谁？！那是谁？！”

“镜头！导播切给谁了？！”

惊愕、疑惑、探究、甚至带着一丝嫉妒的尖叫声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地爆发出来！如同实质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林栀身上！她僵在原地，像一尊突然被聚光灯捕获的、无所适从的雕塑。墨镜后的眼睛因为惊恐而睁大，茫然地看着前方巨大屏幕上那个同样茫然的自己。强烈的羞耻感和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手臂被身旁的陈助理轻轻碰了一下。陈助理凑到她耳边，声音在巨大的噪音中拔高：“林小姐？您还好吗？峻霖他刚才好像在看这边……”

林栀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混乱和一种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一把抓住了陈助理的手腕，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嘶哑变形，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茫然：

“那个……那个主唱……他……他叫什么名字？！”

声音通过她别在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