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舞台中央，强光聚焦，汗水顺着贺峻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砸在亮闪闪的舞台地板上，瞬间蒸发。胸腔里燃烧着一团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每一次吐字都牵动着近乎极限的体能。粉丝山呼海啸般的尖叫是鼓点，是燃料，推着他将每一句歌词、每一个动作都燃烧到极致。

唱完那段撕裂般的高音，他微微侧身，喘息着调整气息，目光习惯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盼，投向台下那个特定的位置——陈姐应该已经把她带到了。那片VIP区在变幻的舞台灯下光影迷离，人头攒动。他急切地搜寻着，心脏在狂热的表演节奏下跳得更快。

就在这时！

导播的镜头，如同最精准的狙击枪，瞬间锁定了他的视线落点！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侧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画面猛地切换！

一张脸！一张戴着宽大墨镜、苍白、茫然、写满了无措的脸！被无数倍放大，清晰地、毫无保留地投射在几万人面前！

是林栀子！

贺峻霖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山崩海啸般的尖叫、震耳欲聋的音乐、队友在耳返里传来的和声……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张被放大的、茫然的脸上，瞬间化为一片死寂的空白。

他维持着那个侧身的姿势，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但他仿佛能穿透那层深色的镜片，看到她眼底那片空洞的、陌生的、找不到焦点的茫然。

她坐在那里，像误闯入猛兽巢穴的幼鹿，脆弱而无措。

紧接着，耳返里，清晰地、毫无延迟地，传来了那个他魂牵梦绕、刻入骨髓的声音。那声音因为紧张和巨大的声场环境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寻求确认的茫然，清晰地刺入他的耳膜：

“那个……那个主唱……他……他叫什么名字？！”

轰——！！！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流，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又在下一秒被胸腔里猛然爆开的、岩浆般滚烫的剧痛彻底吞噬！

贺峻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生生地撕裂开来！

叫什么名字？

林栀子……在问……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在黑暗中听他唱歌、会轻轻碰他手背、会攥着他给的金属挂件的林栀子……那个他无数次在深夜许诺“等你看见我”的林栀子……在恢复光明后，在看到他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时……竟然……在问他是谁？！

巨大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舞台上炫目的灯光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晕，脚下坚实的地面仿佛在塌陷。耳返里队友的和声、台下疯狂的尖叫，都变成了遥远而扭曲的背景噪音。只有那句茫然的“他叫什么名字？”，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地、狠狠地扎进他的听觉神经，带来灭顶的剧痛和荒谬绝伦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