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张了张嘴，想要继续唱下去。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又像是被冰封了千年，发不出一丝声音。歌词的旋律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出口。一种无法抑制的酸楚猛地冲上鼻梁，狠狠撞向眼眶！

下一秒，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台下沸腾的星海，肩膀几不可查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瞬间的失态。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偶像，背对着观众，抬手，用演出服的袖子，极其快速地、近乎狼狈地抹了一下眼睛。

尽管只是短短一瞬，尽管他立刻强迫自己转回身，强撑着扯出一个练习过千百遍的完美笑容，试图接上队友递过来的歌词，但那一闪而过的哽咽动作，那瞬间泛红的眼眶，那强装镇定下无法完全掩饰的破碎感，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全场！

“啊啊啊——霖霖哭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镜头刚才切到谁了？！是谁？！”

“贺峻霖！别哭！妈妈爱你——！”

疑惑、心疼、疯狂的尖叫和质问声浪，比之前更加汹涌地席卷了整个场馆！巨大的混乱如同实质的漩涡，将舞台中央那个试图重新掌控局面的身影，彻底吞没。

贺峻霖强撑着唱完了剩下的部分，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滚烫的砂砾中挤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沙哑。他的动作依旧标准，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那双在强光下努力睁大的眼睛里，却清晰地映着破碎的水光，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近乎绝望的茫然。

他完成了表演，在队友默契的掩护和震耳欲聋的安可声中鞠躬下台。通往后台的通道灯光昏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隔绝不了他身体里那场无声的海啸。

脚步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汗水浸透了演出服，黏腻地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助理和工作人员迎上来，脸上带着担忧和询问，嘈杂的声音嗡嗡作响。

贺峻霖充耳不闻。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凭借着某种刻入骨髓的本能，拨开挡在身前的人，径直朝着那个特定的休息室走去。目标明确，脚步沉重而决绝。身后试图跟上来的工作人员，被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骇人的、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般的低气压震慑，竟一时无人敢上前阻拦。

休息室的门虚掩着，透出里面柔和的光线。

他停在门口，没有丝毫犹豫，抬手，猛地推开了门！

休息室的门被猛然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柔和的光线倾泻而出，落在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上。他逆着光，精致的舞台妆被汗水冲刷得有些狼狈，几缕银灰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演出服上的亮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却无法掩盖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疲惫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