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林栀捂着眼睛的手微微松开了一条缝隙。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他僵在半空的手,看到了他脸上那浓重的舞台妆被汗水冲刷出的痕迹下,那份再也无法掩饰的、深切的痛悔和担忧。那份熟悉的、属于“阿霖”的笨拙和心疼,在剥去了舞台光环的伪装后,终于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带着浓重的哭腔,却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断断续续地、无比清晰地重复着那个刻入灵魂的名字:“阿霖……是阿霖……”
贺峻霖僵在半空的手猛地一颤。
下一秒,他再也无法克制,猛地向前一步,张开双臂,将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女孩,紧紧地、用力地拥进了怀里!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填补上那道刚刚被他自己亲手撕裂的巨大伤口。
林栀的脸颊被迫埋进他带着浓重汗水味和舞台气息的演出服里,那强烈的陌生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随即,一种更深沉的、来自身体记忆的熟悉感涌了上来——这个怀抱的力度,这份几乎要将她勒碎的紧窒感,甚至他胸腔里那狂乱而有力的心跳节奏……都无比清晰地指向那个在黑暗中无数次给予她安全感的少年。
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归航的港湾。她不再挣扎,反而伸出颤抖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怀里。压抑的、委屈的、恐惧的哭声终于彻底释放出来,闷闷地响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滚烫的泪水迅速洇湿了他亮片的演出服。
贺峻霖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拼命压抑着喉间翻涌的酸楚。他闭上通红的眼睛,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休息室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啜泣声和他沉重而紊乱的呼吸,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演唱会尚未完全散场的喧嚣余波,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林栀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身体细微的抽噎。贺峻霖微微松开一点怀抱,低下头,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他的动作笨拙而生疏,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林栀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她透过模糊的视线,努力地、专注地“看”着他。这一次,不再是隔着舞台的强光和浓妆,不再是隔着万人尖叫的洪流。她一点点地,用这双刚刚重获光明的、还很笨拙的眼睛,描摹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汗水让银灰色的发丝更加凌乱地贴在额角,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舞台妆被眼泪和汗水冲刷得有些斑驳,显露出底下真实的、带着少年人清隽轮廓的皮肤,眼尾微微泛红,鼻梁挺直,嘴唇因为刚才的激动而显得有些苍白干燥。那双眼睛,此刻褪去了舞台上的锐利光芒,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懊悔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的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