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没有了炫目的灯光，没有了夸张的造型，没有了刻意营造的完美表情。只有汗水、泪痕、疲惫和那份毫不掩饰的、属于“阿霖”的笨拙与心疼。

林栀的指尖，带着残留的颤抖，极其缓慢地抬起，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他汗湿的鬓角。真实的触感，温热的皮肤，带着熟悉的、属于生命的温度。

“……阿霖。”她轻声唤道，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无比清晰，无比笃定。这一次，不再是记忆里的声音，而是眼前这张真实的、带着狼狈和温度的脸孔。

贺峻霖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酸楚混合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堤防。他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两人的呼吸瞬间交融。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沿着他斑驳的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脸上，和她的泪水混在一起。

“嗯。”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破碎的回应，带着浓重的哽咽，“是我。林栀子，是我。”

窗外，演唱会散场后残留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浪，渐渐被沉沉的夜色吞没。休息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两人尚未平复的、带着潮意的呼吸。

林栀靠在贺峻霖怀里，脸颊还贴着他被泪水汗水浸得微凉的演出服前襟。那浓重的舞台气息依旧陌生，但衣料下传来的、属于“阿霖”的沉稳心跳，像黑暗中最熟悉的锚点，让她混乱惊悸的心绪一点点沉静下来。她红肿的眼睛有些酸涩，却固执地睁着，目光一遍遍描摹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贺峻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臂收拢着，力道依然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紧窒。他闭着眼，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热的重量，那差点将他彻底撕裂的冰冷痛楚，正被一种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暖流缓慢地熨帖、填补。他微微偏过头，干燥的唇轻轻印在她汗湿的额角，一个无声的、带着无尽懊悔和珍重的吻。

“还疼吗？”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磨过滚烫的砂砾。

林栀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发丝蹭过他的下颌。她抬起手，指尖依旧带着点微不可查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再次触碰上他的脸颊。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确认般的专注。她的指腹擦过他眼下未干的泪痕，拂过被汗水冲刷掉粉底后略显苍白的皮肤，最终停留在他紧抿的唇角。

“不疼了。”她的声音小小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异常清晰，“就是……还有点花。”她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聚焦，“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

贺峻霖的心像是又被细针扎了一下。他捉住她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手，用自己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掌心紧紧包裹住，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怪我，”他低语，喉结滚动，“我不该……不该那么急，把你丢进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