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保姆车如同滑入深海的鱼，悄无声息地驶离了依旧喧嚣未散的体育馆区域，汇入城市午夜的车流。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霓虹和噪音，车内一片沉静。林栀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身上披着贺峻霖宽大的外套，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汗水、舞台发胶，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属于他本身的、让她安心的味道。她依旧戴着那副墨镜，但镜片后的眼睛不再紧绷，只是安静地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却又模糊成一片的城市光影。复明不久的眼睛在这样的速度下依旧有些吃力，但她不再感到恐慌。
贺峻霖就坐在她身边，很近。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握着她的手。那枚属于他的金属片，被他重新珍重地放回了贴身的口袋。他的手心温热而干燥，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沉稳的力量。
车子驶离繁华的市中心，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高楼大厦被低矮的、熟悉的街景取代。最终，拐进了那条在夜色中沉睡的小巷——槐树巷。车轮碾过熟悉的青石板路，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
车子在巷口那棵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悄然停住。陈助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峻霖，巷子太窄，车进不去了。我在这里等。”
“好。”贺峻霖低声应道，松开林栀的手，率先推开车门。午夜微凉的、带着泥土和植物清香的空气瞬间涌入车内。他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朝里面的林栀伸出手。
林栀犹豫了一下，摘下了墨镜。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居民楼零星的灯火和天幕上疏朗的星子投下微弱的光晕。这昏暗的光线，反而让她刚刚适应光明的眼睛感到一种奇异的舒适。她将手放进贺峻霖宽大的掌心，被他稳稳地扶下车。
双脚踩在冰凉而熟悉的青石板路上，一种踏实的归属感油然而生。贺峻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牵着她，一步一步，沉默地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午夜的巷子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轻轻回荡，敲击着沉睡的砖墙。隔壁王奶奶家的看门狗似乎被惊动，在院子里低低地吠了一声，随即又安静下去。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虫鸣。
他们停在林栀家那扇熟悉的、斑驳的木门前。贺峻霖没有去敲门，而是像许多年前一样，目光投向那道低矮的院墙。
“等我一下。”他低声说，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林栀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利落地助跑两步，双手在墙头一撑，一个轻巧的翻身，像一只敏捷的夜猫，悄无声息地落入了她家的院子里。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少年时翻墙而来的熟悉影子。
几秒钟后，院门从里面被轻轻拉开。贺峻霖站在门内，朝她伸出手，脸上带着一丝久违的、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笑容。
林栀看着门内的他。没有了舞台刺眼的追光，没有了震耳欲聋的喧嚣，没有了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演出服。他就站在她家小小的院子里，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和情绪剧烈起伏后的疲惫，只有那双眼睛，在星辉下亮得惊人，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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