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江姜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卸下了所有防备的脸庞在暖气的熏染下透出一点疲惫的柔和。一周的奔波和密集的会议显然耗尽了她的精力。她似乎睡着了，呼吸清浅而均匀。

马嘉祺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悄悄关掉了音乐，将车速放得更稳，生怕一点颠簸会惊扰她的安眠。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掠过，在车内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看着她在光影中沉静的睡颜，七年前那个闷热教室里专注的侧影，七年后聚光灯下光芒四射的外交官，梧桐里那个在他怀中崩溃哭泣的女人，还有此刻在他身边安然沉睡的她……所有的影像在脑海中重叠、交融，最终定格成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江姜。

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情感，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顾虑。胸腔里那颗心，鼓噪着，呐喊着，催促着他去做一件渴望了太久太久的事情。

车子驶入江姜公寓所在的高档社区，最终平稳地停在她单元楼下。

车子停稳的震动让江姜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似乎还有些迷糊，眼神带着初醒的朦胧，望向车窗外熟悉的景致。

“到了。”马嘉祺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温柔。

“嗯。”江姜揉了揉眉心，坐直身体，解开安全带。

两人下车。清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上来。深夜的小区异常安静，只有路灯在光洁的路面上投下孤寂的光圈。

“我送你上去。”马嘉祺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公文包，语气自然得不容置疑。

江姜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单元门禁。输入密码，厚重的玻璃门无声滑开。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两人轻浅的呼吸声。马嘉祺站在她身侧，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冷香，混合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倦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着，掌心一片濡湿。

电梯抵达楼层，“叮”的一声轻响。门开了。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走到公寓门口，江姜停下脚步，转过身。她从马嘉祺手中接过公文包。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看着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冽，但眼神在走廊柔和的灯光下，似乎少了几分疏离。

“不客气。”马嘉祺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血液轰隆隆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回流，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一种近乎窒息的勇气。所有演练过的台词，所有精心的铺垫，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想遵从内心最原始、最汹涌的冲动。

“江姜，”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走廊，“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耗尽肺部所有的氧气，目光牢牢地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沉淀了七年的重量：

“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走廊里只剩下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他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能看到江姜眼中清晰的震动，那平静无波的湖面终于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掀起了剧烈的波澜。她看着他，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