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亚轩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毫不掩饰的惊诧，像一颗小石子猛地砸进雨幕里，激起的涟漪瞬间打破了南懿一家在屋檐下的窘迫和沉默。

门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面容和善、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男孩身后，正是宋亚轩的父亲。他看到门口的景象，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热情的笑容：“哎哟！是新搬来的邻居吧？快请进快请进！外面雨这么大，快别淋着了！”

宋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捡起儿子掉在地上的伞，顺手轻轻拍了一下宋亚轩的后脑勺，带着点嗔怪的笑意：“臭小子，胡说什么呢！吓着人家小妹妹了！”他转向南懿的父母，语气熟络自然，“是南教授一家吧？物业跟我们打过招呼了，说今天有新邻居搬来。这鬼天气，真是的！快进来！”

南懿被妈妈半护着推进了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干燥温暖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饭菜香和某种清洁剂的味道。门厅的灯光是柔和的暖黄色，瞬间驱散了门外的湿冷和灰暗。她依旧紧紧抱着阿尔吉先生的盒子，像抱着最后一块盾牌，小小的身体微微紧绷着，蓝眼睛带着残留的惊惶，飞快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空间——干净的地板，靠墙的鞋柜，还有墙上一幅色彩鲜艳的年画娃娃。

宋亚轩站在他爸爸身边，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呼喊似乎耗尽了他短暂的勇气，此刻显得有些局促。他挠了挠自己微卷的头发，目光却像被粘住一样，时不时地偷偷瞟向南懿，尤其是她那双蓝得不可思议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我……我叫宋亚轩，”他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很多，带着点努力想显得沉稳的刻意，“我十二岁。就住……就住楼上。”他指了指天花板。

南懿的父母连忙做着介绍。妈妈轻轻推了推女儿的后背：“南懿，快叫人，这是宋叔叔，这是亚轩哥哥。”

南懿微微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蓝眼睛对上宋亚轩那双同样清澈、此刻正一眨不眨看着她的眼睛。她张了张嘴，想按照妈妈教过的新词问好，可那些陌生的音节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发不出来。小脸憋得有些发红，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听起来像含混的咕哝，带着明显的英国口音，更显得软糯。

宋亚轩看着她窘迫又努力的样子，非但没觉得好笑，反而觉得心尖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刚才的局促一扫而空，眼神亮晶晶的：“你叫南懿？名字真好听！别急别急，中文慢慢学嘛！以后我教你！” 他语气里的热情和真诚，像一小簇温暖的火苗，稍稍驱散了南懿心头的寒意和不安。

宋爸爸热情地招呼着南懿父母去客厅坐，帮忙处理刚搬来的行李。门厅里暂时只剩下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