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八年时光的洪流，仿佛在这一眼之间，被硬生生劈开、倒流。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秋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那几乎能听到对方心跳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亚轩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总是能精准掌控舞台、传递万千情绪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震动和茫然。

南懿也同样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看着他那因极度震惊而微微失焦的瞳孔。手腕上那条旧丝带，在弯腰时滑落出来，那抹洗得发白的蓝，在阳光下微微晃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极其微弱的、带着巨大不确定和一丝颤抖的、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声带的音节，艰难地从宋亚轩的唇间逸出：

“……南……懿？”

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凝固的空气，也劈开了南懿被封锁的喉咙。

她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时光倒流的惊愕和小心翼翼求证的眼睛，看着他捏着扉页微微颤抖的手指，看着他帽檐下那张褪去所有光环、只剩下最本真震动的脸。无数被岁月尘封的画面——雨中的蓝眼睛、作业本上的小太阳、黄昏里破碎的吉他声、手腕上缠绕的旧丝带、机场奋力挥舞的手臂……在这一刻，伴随着他这声迟疑的、带着巨大不确定的呼唤，如同被点燃的烟火，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开，绚烂夺目，震耳欲聋。

酸涩的热意毫无预兆地冲上鼻尖，眼前瞬间一片模糊。滚烫的液体再也无法抑制，汹涌地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泪水彻底模糊视线之前，她只是看着他，那双被泪水洗过的蓝眼睛，在午后的阳光下，亮得惊人，像倒映着整个澄澈的秋天。一个同样带着巨大不确定、却仿佛穿越了八年漫长时光隧道、终于抵达彼岸的称呼，颤抖着、带着浓重的哭腔，轻轻地从她唇间吐了出来：

“……亚轩……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