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巨大情绪冲击的气音从他喉间逸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呛到，又像是压抑到了极致的悲鸣。

他猛地抬起手，不是去擦自己同样开始模糊的视线，而是近乎失控地、一把抓住了南懿伸过来想要接过扉页的手腕！

指尖精准地、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无法抑制的颤抖，落在了那条旧旧的蓝色丝带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是被电流狠狠击中，同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抓得很紧，指腹死死地按着那粗糙的丝带纹理，仿佛要透过这微小的物件，确认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不是阳光下水汽蒸腾的幻影。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凸起，手背上青筋微现。

南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怔，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灼热让她忘记了哭泣，蓝眼睛里还盛着盈盈的泪水，茫然地、被动地承受着他目光的洗礼。那目光不再是震惊，而是变成了某种更深沉、更汹涌、更复杂的东西，像压抑了千年的熔岩在寻找喷发的出口，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审视和确认，死死地锁在她脸上，每一寸轮廓，每一丝变化，都不肯放过。

空气再次凝固，沉重得令人窒息。湖边微凉的风拂过，吹动南懿浅棕色的发丝，拂过宋亚轩卫衣的帽檐，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沉默。

远处帮忙捡拾的男生终于收拾好了大部分散落的书籍，抱着厚厚一摞，有些尴尬地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眼前这诡异又极具张力的场景——一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男人死死抓着哭泣女孩的手腕，两人僵持着，无声地对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情绪，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呃……同学？”男生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书……书都捡好了，放这里？”他把书轻轻放在旁边的草地上。

这声呼唤像投入死水的一块石头，终于惊醒了沉溺在巨大情绪漩涡中的两个人。

宋亚轩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南懿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南懿的身体都跟着晃了一下。

他迅速低下头，帽檐重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条。他飞快地将手里那张湿了的扉页塞进南懿另一只手中，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掩饰。

“抱歉。”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木头。

说完，他甚至没有看南懿一眼，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就要大步离开，背影僵硬而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等等！”

南懿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急切。她也跟着踉跄站起来，怀里抱着那摞被重新塞回来的、湿了一角的文献，手腕上被他抓过的地方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和隐隐的痛意。蓝眼睛紧紧追随着那个决绝的背影，里面充满了混乱、无措，还有一丝被抛下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