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发总监盯着屏幕思索了两秒，又看看温虞沉静而充满说服力的侧脸，最终耸耸肩，脸上露出一点无奈又信服的笑意：“Alright, Yu, you’re the boss.”

紧张的气氛在solo环节完美收束、七人重新在舞台中央聚拢时，才稍稍缓和了一瞬。震耳欲聋的安可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温虞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了松，拿起手边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温热的水流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她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监控屏上那个在队友簇拥下、正对着台下深深鞠躬的身影。

汗水浸湿了张真源额前的碎发，几缕不羁地贴在饱满的额角。舞台顶光打下来，勾勒出他比少年时期更加硬朗流畅的下颌线，汗水沿着脖颈滑落，没入被浸湿的演出服领口。即使隔着屏幕，即使他脸上带着谢幕时标准而灿烂的笑容，温虞也能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深处那抹极力掩饰的、浓重如墨的疲惫。连续三小时高强度唱跳，铁打的身体也会透支。

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带着点熟悉的、细密的疼。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来不及分辨，就被新一轮的后台调度指令淹没。她迅速收敛心神，重新投入工作。

“所有人注意！安可环节结束！艺人通道清场！安保组就位！艺人助理准备水和毛巾！动作快！”她的声音再次穿透对讲机，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后台瞬间进入另一种模式的紧张。工作人员像训练有素的工蚁，在狭窄的通道里快速穿梭。温虞快步离开监控区，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朝着艺人专属的休息通道走去。

通道入口光线相对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发胶、汗水、化妆品混合的气息，还有一股散不去的、属于大型活动后台特有的、金属和电子设备微微发热的味道。她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微微仰头，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职业性紧绷终于卸下少许，显露出一丝深藏的倦意。七年了，从纽约冰冷的公寓里对着电脑屏幕熬夜看他们的线上演唱会，到如今置身于这声浪和光影的核心，亲手为他们保驾护航，这条路，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却也绝不轻松。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隔着薄薄的西装面料，触碰到腰间一个硬硬的小小凸起。那是她皮带上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磨损得有些发白的塑料卡套，里面插着一张同样褪色的旧工作证。证件的照片上，是一个笑容青涩、眼神里带着点懵懂和倔强的少女，证件名称那一栏印着：时代峰峻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 练习生 - 温虞。

指尖在那小小的凸起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塑料外壳下，似乎还残留着多年前那个练习室里挥汗如雨的夏天，以及少年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在记忆里鲜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