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露台光滑的石质地板上。温虞没有立刻回头。那脚步声很熟悉，带着一种独特的、不疾不徐的节奏感。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远处模糊的城市背景音和夜风拂过耳畔的细微声响。

温虞缓缓转过身。

张真源就站在离她不到两步远的地方。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里面的白色丝质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纽扣，露出一点清晰的锁骨线条。宴会厅里明亮的灯光被厚重的窗帘过滤掉大半，只在他挺拔的身形上勾勒出朦胧的光影轮廓。他手里端着一杯清水，指节修长分明。

露台的光线很暗，温虞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不再是在人前时的礼貌周全或舞台上的璀璨夺目，也不再是后台通道里疲惫却带着依赖的安心。此刻，那目光沉甸甸的，像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探究，还有……一种温虞无法忽视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灼热。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

“怎么出来了？里面……”温虞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悸的沉默，声音却比预想中干涩。

“太吵了。”张真源开口，声音很低，在寂静的露台上却格外清晰，带着一点刚才群访时没有的、真实的沙哑，“有点闷。”他向前走了一小步，距离更近了。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点点淡淡的酒气，在微凉的夜风里萦绕过来。

温虞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冰凉的金属栏杆。她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带着强烈的雄性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将她笼罩其中。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陌生于它的强烈和侵略性，熟悉于……似乎很久以前，在少年安静递来草莓牛奶的那个瞬间，就埋下了种子。

“腰……还疼吗？”她听到自己问，声音有些飘忽。

张真源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手，没有碰她，只是将她被夜风吹拂到脸颊旁的一缕碎发轻轻拨开。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不经意地擦过她耳廓敏感的皮肤。

那一瞬间的触碰，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温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露台上咚咚作响。

“还好。”他终于开口，声音更沉了，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她所有的伪装和防备，“习惯了。”

昏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得像能攫取人心。温虞感到一阵轻微晕眩，像是被某种引力拉扯着，动弹不得。她勉强维持着表面镇定，试图用一贯的语气化解这过分的暧昧：“习惯什么？习惯把自己累垮？张真源，你是艺人，身体是……”

“师姐。”他突然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她精心构筑的防线上。

温虞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