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温虞冲回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宴会厅，巨大的声浪像潮水般将她包围，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内心的兵荒马乱。脸颊滚烫，唇瓣上那灼人的触感挥之不去，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脸上迅速挂上经纪人的职业面具，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视，试图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混乱的神经。

“虞姐！企划部的王总在找您，想聊一下下个月音乐节的细节……”助理小杨眼尖地发现了她，立刻迎了上来。

“好，我知道了。”温虞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在微微发抖。她接过小杨递来的平板，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流程和文件上。

接下来的时间，温虞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精准地周旋在各方人士之间。她笑容得体，应对如流，与高层谈笑风生，为成员们挡掉不必要的敬酒，处理着临时出现的各种小状况。没有人能看出，就在几分钟前，她在那个昏暗的露台上经历了怎样一场颠覆性的风暴。只有偶尔，当目光不经意掠过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谈笑风生的挺拔身影时，她的心跳会漏掉一拍，随即又强迫自己更加专注地投入到眼前的事务中。

张真源似乎也恢复了常态。他端着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宾客间，脸上带着标志性的明朗笑容，与人交谈时眼神专注，偶尔还会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引得周围人笑声阵阵。只有温虞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那一抹被完美隐藏起来的、不同于舞台疲惫的倦怠，以及他端着酒杯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着用力后的白。

两人之间隔着喧嚣的人群，目光偶尔会有短暂的交汇。张真源的眼神深邃依旧，带着一种沉静的、洞悉一切的了然，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而温虞则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视线，心脏一阵紧缩。

庆功宴终于在午夜时分落下帷幕。成员们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被助理和工作人员簇拥着走向专属电梯。温虞走在队伍最后，手里拿着平板，还在低声跟小杨确认着明天的行程安排。

“明天上午十点，真源哥有《风尚》杂志的封面拍摄，造型师那边……”

“嗯，车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保姆车三辆，七点四十酒店楼下准时出发。”

“好，提醒他们今晚早点休息，特别是……”温虞的声音顿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前方那个被助理扶着、微微低着头走路的背影，“……特别是张真源，他腰不舒服。”

“明白，虞姐。”小杨点头记下。

电梯平稳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香水味。成员们都很安静，疲惫写满了年轻的脸庞。张真源靠在电梯的金属壁上，闭着眼，一手按着后腰的位置，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倦意。

温虞站在他斜对面的角落，目光落在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上，努力忽略他身上散发出的、让她心绪不宁的存在感。刚才露台上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唇上的触感在密闭的空间里似乎变得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