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总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像谁温柔地拂过发梢的指尖,裹着玉兰花的甜香掠过青石板街道。花瓣被风卷着打了个旋,轻轻落在宋亚轩的帆布鞋上,他望着眼前那间旧书店——木门上的铜环磨得发亮,门楣上“星轨书斋”四个字是刘耀文当年亲手写的,笔锋里藏着少年时的张扬,如今被岁月晕染得温润。檐角的风铃还挂着去年冬天的冰棱融痕,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橱窗里却已换上了崭新的陈列:Lyrics的黑胶唱片被摆在C位,深棕色的封套泛着温润的光,边角被细心地包了透明膜;旁边并排放着他与刘耀文合作的纪念版歌词集,米白色的扉页上,“献给永不褪色的青春”几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跳动,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抬手一碰,仿佛能触到当年录音棚里的温度。
推开店门的瞬间,风铃叮咚作响,清越的声音撞在书架间,惊起尘埃在光束里轻舞。刘星辰正踩着木梯整理顶层的书籍,浅灰色的毛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和刘耀文一模一样的腕骨线条,连抬手时小臂肌肉绷紧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他抬头时眼里盛着笑意,那眼尾微微上扬的弧度熟悉得让宋亚轩心头一颤,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宋老师,等您很久了。”说罢从柜台下取出个紫檀木盒,盒盖合页处雕着细小的星轨图案,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盒底垫着宝蓝色的绒布,一枚磨损的吉他拨片静静躺在中央,象牙白的质地泛着经年使用的温润光泽,边缘用刻刀细细凿着小小的“XY”字样,笔画深处还留着当年刻歪时的小缺口——那是他们十七岁在天台写歌时,刘耀文抢过他的刻刀非要留个纪念,结果手一抖划错了位置,急得直挠头。
“父亲留下几卷视频日记,整理时发现很多片段都提到您,想请您一起看看。”刘星辰将银色笔记本电脑转向宋亚轩,屏幕亮起的瞬间,中年的刘耀文出现在画面里。他穿着浅卡其色的居家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鬓角已有了几缕银丝,却依旧习惯在说话时轻轻晃腿,脚尖点地的节奏和当年在练习室里打拍子时一模一样。身后的书架满满当当,从地板顶到天花板,全是与宋亚轩有关的报道、专辑、甚至是他早年写的随笔集,书脊上的名字被摩挲得有些发白,最底层那本《银河初稿》的封面都磨出了毛边,是宋亚轩二十岁那年签了名送他的。“小宋,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或许已经成为银河里的一颗星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旁的木吉他弦,那把琴还是他们合作时用的那把,琴颈处有道浅浅的磕碰痕,是当年在音乐节后台不小心撞到舞台桁架留下的。他的目光温柔得像浸在月光里,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怅然,像有半句话堵在喉咙口,吐不出又咽不下。
视频里,刘耀文轻轻拨响《未寄的信》的前奏,和弦还是当年那个未改动过的版本,连拨弦时偶尔带出的轻微杂音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遗憾究竟是什么?是未说出口的再见,还是没追上的站台?”他的声音比年轻时沉了些,却依旧带着独特的尾音,像羽毛轻轻扫过心尖,“后来慢慢明白,它是青春写给未来的诗,虽然句读不完整,字迹也洇了水,却永远鲜活地跳动着,比任何圆满都更让人难忘。”画面突然切换到不同年份的片段,有时是雪夜他独自站在天文台旧址,对着墨蓝色的星空发呆,呼出的白气模糊了镜头,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花,像落了层星星;有时是在录音室的深夜,他对着屏幕上的音轨反复修改,咖啡杯底结着褐色的渍痕,桌角堆着写满批注的乐谱,其中几张还留着咖啡泼洒的印记;还有次是在演唱会后台,他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突然对着空气说:“今天的星轨,像极了我们第一次合作的旋律。”说完自己先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把当年的星光都攒了进去。
“我曾无数次幻想,如果那天在车站追上了你,抢下你的行李箱......”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哽咽,喉结滚动了几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停顿了足足半分钟才继续,“但现在我懂了,有些错过是为了让思念更绵长,像银河的悬臂,绕着彼此的引力慢慢旋转。”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指腹擦过眼角,“谢谢你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那些并肩的时光闪耀得如同银河,即使后来散落成星,也依旧在各自的轨道上亮着。”视频的最后,他对着镜头凑近了些,露出熟悉的虎牙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释然:“别忘记,我们约定要看的银河,从来都没消失过,它一直在彼此的记忆里璀璨着,只要你抬头,就能看见。”画面暗下去前,宋亚轩清晰地看到他身后的窗台上,摆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当年他们在海边捡的贝壳,阳光透过玻璃,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片缩小的银河。
宋亚轩摘下眼镜,用指腹擦拭着眼角的湿润,镜片上的雾气散去后,清晰地看见刘星辰递来的青瓷茶杯。龙井的清香混着热气在眼前氤氲,恍惚间又看见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正分享同一个金枪鱼饭团,刘耀文把海苔边都挑给他——宋亚轩从小就爱吃海苔,这个习惯刘耀文记了很多年。他自己只咬中间的米饭,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手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刘耀文的手指在书页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哼着刚写了一半的旋律。“宋老师,”刘星辰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这孩子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和刘耀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父亲临终前意识最清醒的时候说,他这辈子最幸运的,是让遗憾变成了能温暖别人的故事。他希望您别再把自己困在过去,毕竟......”他指着窗外,街道尽头的星空广场上,孩子们正围着新建的观测站欢呼,天文望远镜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光,镜筒指向天空的角度,刚好是当年他们约定要看的猎户座方向,“那些约定,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实现啊。”
离开书店时,宋亚轩将那枚吉他拨片贴身放进口袋,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却奇异地让人安心。春日的阳光穿过玉兰花枝桠,在地面织出金色的网,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带着淡淡的甜香。他想起刘耀文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青春的遗憾,从不是终点的叹息,而是时光馈赠的礼物,让我们在往后的岁月里,每次想起,都能重新触摸到当年的炽热。”远处传来孩童们唱《未寄的信》的声音,跑调却真诚,像一群小雀鸟叽叽喳喳地传递着什么秘密。宋亚轩抬头望向天空,流云正缓缓舒展,像谁在蔚蓝的画布上,重新勾勒出银河的轮廓。他知道,那些未言尽的诗行,那些未完成的约定,早已化作永不熄灭的光,在无数人的生命里流转,照亮着每个仰望星空的瞬间——就像此刻,他口袋里的吉他拨片,正随着心跳轻轻颤动,像一句迟到了许多年的,温柔的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