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雷阵雨总带着不讲理的蛮横，豆大的雨点砸在遮阳棚上噼啪作响时，宋亚轩正走在去旧书店的路上。他拽着被风吹得翻卷的衣领冲进咖啡馆，玻璃门合上的瞬间，正巧撞见刘星辰抱着个黑色琴盒冲进店来——少年发梢的水珠连成线往下掉，在木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极了十年前那些被泪水晕染的夜晚，刘耀文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地闯进录音棚，手里攥着被雨水泡软的歌词草稿。
“宋老师？”刘星辰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眨眼睛的瞬间滚落脸颊，“真巧，我刚从排练室过来。”他将琴盒放在桌上打开，被雨水浸皱的谱纸摊开在桌面，五线谱上的音符歪歪扭扭，却能清晰看出《未寄的信》的变奏痕迹，间奏处还用红笔标了段崭新的旋律，像溪流汇入江河。宋亚轩的手指悬在虚拟琴键的位置轻轻敲击，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来——天文台的石阶上，刘耀文把冰凉的指尖按在他手背上教和弦，“这里要轻一点，像触摸星星的力度”，少年的呼吸混着夏夜的风，吹得他耳尖发烫。
“这里的转调...”宋亚轩的声音有些沙哑，指腹点在谱纸的升记号上，“和你父亲当年写《星轨重织》时的风格太像了，连犹豫的弧度都一样。”刘星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灼热：“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为什么我每次弹这些曲子，总觉得心里空了块地方，像被虫蛀过的苹果？”话音刚落，窗外惊雷炸响，蓝白色的闪电劈开云层，咖啡馆的玻璃震得嗡嗡作响，把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成扭曲的形状。
深夜的书店比白日更显幽深，老座钟的滴答声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刘星辰蹲在柜台后翻找，最终拖出个落满灰尘的加密硬盘，金属外壳上贴着张泛黄的便签，画着简易的星图。“试了无数密码都不对，”他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直到昨天整理父亲的吉他包，发现夹层里的数字...”当“52013”五个数字输入，硬盘解锁的提示音格外清晰。文件夹里塞满按年份命名的Demo，最新的一个音频命名为《错位时空》，播放键按下的瞬间，宋亚轩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前奏是哗哗的雨声，混着远处救护车尖锐的鸣笛，接着传来自己十七岁时带着哭腔的声音：“阿文，别追了...求你了...”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刘星辰猛地站起来，乐谱从膝盖滑落，在地上摊成凌乱的蝴蝶，“我弹他的曲子、学他的唱腔、甚至刻意留和他一样的发型，到底算什么？”他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的疤痕在暖光里格外清晰，是小时候被自行车链条擦伤的印记，“这个伤口和你腕间的一模一样，连位置都分毫不差！父亲临终前总盯着这里看，是不是每次都把我当成了你？”宋亚轩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摆满旧唱片的货架，Lyrics的专辑接二连三地坠落，塑料外壳碎裂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刺耳，像谁的心被摔成了碎片。
暴雨还在冲刷书店的玻璃窗，水流在玻璃上画出扭曲的纹路，把窗外的霓虹晕成一片模糊的色块。刘星辰颤抖着点开最后一个视频文件，画面里的刘耀文躺在病床上，呼吸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手腕上的输液管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晃动，却仍固执地对着镜头扯出微笑：“小辰，如果有天你遇见一个总在看星空的人...替我抱抱他。”镜头往下移，老人枯瘦的手指正抚摸着相框，玻璃反光里能看见两个少年在天文台的合影，宋亚轩穿着刘耀文的外套，拉链拉到顶，只露出双笑弯的眼睛。
“他说过要带我去智利的帕瑞纳天文台，看真正的银河。”宋亚轩蹲下身拾起散落的唱片，《未完成的银河》封面上，Lyrics的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光，仿佛正穿透时光凝视着他，“可他走的那天，我在国外赶巡演，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刘星辰突然跌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压抑的呜咽：“原来我拼命模仿的旋律，不过是你们没讲完的故事...那些我以为是自己灵感的乐句，全是他藏在乐谱里的思念。”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宋亚轩将连夜修复好的乐谱推到刘星辰面前。新添的段落用绿色笔迹标注，十年前的旋律与当下的变奏在结尾处缠绕，终于交汇成完整的和弦。“你父亲留下的从不是遗憾。”他指着谱子角落的小字注解——那是刘耀文生前的笔迹：“给未来的孩子：当你读懂这些音符，就会明白，爱从来不是困住谁的枷锁。”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第一缕阳光像把金刀劈开云层，斜斜照进店里，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宋亚轩看着刘星辰指尖落在新添的乐句上，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刘耀文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在空白的五线谱上，写下第一个属于他们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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