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凌晨两点
夜色如水,方诗郁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水晶吊灯将她修长的身影投射在大理石地面上,她端起捷克水晶杯,看月光在水面跳跃。
鬼使神差地,她褪去柔软的丝绸睡衣,换上一袭修身黑裙,又披上垂坠感极佳的黑色风衣。白色口罩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夜风微凉,她漫步在空旷的街道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撕裂了夜的安宁——“嘭”!那声音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空坠落。
方诗郁敏锐的目光立即投向声源处。她的视力一向极佳,借着路灯昏黄的光,她看见一团扭曲的血肉正静静地躺在地上,暗红的液体在地面缓缓蜿蜒,像一条条狰狞的小蛇。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路灯将这一幕映照得格外诡异。方诗郁下意识地抬手掩住口罩,却无法移开视线,目睹鲜血在地面缓慢扩散,染红了周围的砖石。
不远处,一个短发女孩愣在原地,似乎还未察觉到方诗郁的存在。她缓缓转身,苍白的脸在看到地上的那一幕时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方诗郁那双如夜般漆黑的眼眸深处,倏地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暗色。她猛然抬眸,朝着这栋楼的天台望去,可映入眼帘的只有空荡荡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微微垂下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恰似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那阴影中仿若有一抹迷雾般隐晦的情绪悄然划过。片刻后,她缓缓抬起眼眸,迈着沉稳却又带着几分谨慎的步伐走了过去。
她来到那个短发女生身旁,轻轻抬起手臂,将一只手稳稳地搭在短发女生的肩上,另一只手则迅速竖起食指置于唇间,示意她保持安静。短发女生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乖巧地点了点头。方诗郁垂下眼眸,目光落在短发女生口袋里那部手机上,微微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她拨打120。短发女生心领神会,赶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与此同时,方诗郁已经走到了那个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女生身边。她缓缓蹲下身来,眼神专注而冷静地打量着这个受伤的女孩。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发现女孩穿着的校服,正是清潭国际高中学生的款式。那校服虽然沾满了鲜血,但依旧能辨认出其独特的设计和标志性的颜色。方诗郁的目光继续游移,最终落在了女孩胸前的校徽的校牌上,校徽和校牌在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上面清晰地刻着学校的名称和标志以及女生的名字。
方诗郁“清潭国际高中,金海仁”
方诗郁嘴里低声呢喃着,眉头微蹙,神情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短发女生在拨打完120后,便一直默默注视着方诗郁的一举一动。她试图从对方的神情中窥探出些什么,却始终猜不透方诗郁此刻的心思,犹豫着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安静地站在一旁观望。方诗郁缓缓眨了眨眼,眸光微微闪烁,仿佛思绪游离在某个遥远的地方。忽然,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画面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没有多想,方诗郁几乎是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动作急促而无声。
方诗郁“姐姐?”
方诗郁的姐姐方诗柠也注意到了她。眉眼间满是忧虑,方诗柠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方诗郁站起身时,身体无意识地挡住了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金海仁,以至于方诗柠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她走到方诗郁面前,轻轻牵住了她的手。方诗郁望着姐姐,这次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未能完全回过神来。
方诗郁“姐姐,你怎么……”
方诗柠已然明了她想问的是什么,眉眼间那抹担忧悄然化作了无奈。她凝望着自己的妹妹,缓缓启唇道。
方诗柠“你小时候睡不着也喜欢在这附近晃悠,每次都是我把你带回来”
方诗柠“走吧,回家,现在很晚了,明天还要上学不是吗”
就这样,方诗郁被方诗柠拉着,一路走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豪华私人轿车前。黑色的车身在路灯下泛着冷峻的光泽,仿佛无声地宣告着它的不凡。就在方诗郁即将上车的那一刻,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短发女生,目光中透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带着一丝警告,又夹杂些许无奈。随后,她弯腰坐进车内,车门关闭的一瞬间,那辆车便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驶离。
短发女生静静伫立在那里,直到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低头解锁屏幕,发现是一条来自方诗郁的消息。消息很简短,却字字如冰:“这种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就是第一个嫌疑人。把她送到医院后,看看能不能救活她。”每个标点符号都像刀刃一般,直戳人心,让短发女生的手指微微颤抖,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早上
一辆漆黑如夜的劳斯莱斯幻影稳稳停在清潭国际高中校门外,车门轻启,方诗郁从车内优雅地步出。待她轻轻合上车门,那辆豪车便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方诗郁手中捧着一杯咖啡,将吸管含入口中,迈步走向校园。刚一踏入,便看见三个女生双手抱胸,围在一个女孩身前,眼神里满是不屑与轻蔑。为首的女生伸出手,指尖轻戳对方的肩膀,嘴里吐出的话语如同刀刃般尖酸刻薄。
学生“反正你也没钱请律师,别说在这里写名字了”
学生“你连学费都交不起,只能寄生在我们身上,你也可以起诉,有钱的话”
方诗郁就站在不远处,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般隔岸观火。她嘴里咬着咖啡的吸管,双唇轻抿,漆黑的眼眸深邃而平静,一眨不眨地锁定在那几个人身上。她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但眼底却也找不到任何幸灾乐祸的痕迹,仿佛这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戏剧。
三个女生围住了一个低着头的女孩,发出刺耳的讥笑声。站在中间的是个头最高的女生,穿着浅绿色外套,她正对身旁的两个同伴开口,神情倨傲而刻薄。
学生“你们知道我爸是部长法官吧?I got your back.(我给你善后)”
说罢,她便与为首的女生击了下掌。就在掌心相碰完的瞬间,背后骤然传来一道声音。
白济娜“吵死了”
方诗郁闻声循着声音望去,看见白济娜的身影后,微微挑了挑眉,那动作几乎难以察觉。她漆黑的眼眸深处,一片诡谲的平静缓缓蔓延开来。白济娜身后还跟着徐道言、闵律熙和朴宇镇。
那三个女生回头看清是白济娜的一瞬间,脸上原本扬起的对另一个女生的嘲弄笑意骤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错愕与一丝隐匿的惊恐。
而当她们注意到一旁的方诗郁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正轻轻咬着咖啡吸管,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感,目光直直落在她们身上,顿时,她们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仿佛寒风拂过心头,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
白济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她注视着为首的那名女生,目光沉静而锐利。随后,她缓缓启唇。
白济娜“喂,指一下你的名字,在哪”
学生“啊……”
女生怯生生地垂着头,不敢多言,步伐如灌了铅般沉重,缓缓挪到创校资助名单前。她的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迟疑片刻,才极慢极慢地抬起,轻轻指向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那名女生的名字仅存在于资助金额超过一亿韩元的区域时,闵律熙和朴宇镇终究没能忍住,笑声从喉咙里溜了出来。
方诗郁“原来你的位置在那”
白济娜“哦,原来你的位置就在那”
方诗郁和白济娜几乎是同时发声的。方诗郁的语调,平淡得就如同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波澜不惊。
而白济娜呢,她的平静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那不屑像是细小的针尖,在她平稳的语流里若隐若现。接着,白济娜把目光缓缓地投向那个正被三个女生恶语相向的女生,眼神如同一潭沉寂的湖水,不起半点波澜。她再次启唇,声音依旧平稳,可那不屑却似有了实体,在话语间游走。
白济娜“你在那个特招生面前炫富,不觉得丢脸吗”
当白济娜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女生时,她轻轻启唇,才吐出了最后一句话。
那名少女垂着头,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她抿着唇,既没有胆量去反驳,也深知自己并无能力与对方争辩。
心理课上
心理老师这次讲的是青少年预防自杀教育。当这几个字从心理老师口中吐出时,方诗郁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眼底却没有泛起半分笑意,只余一片冷寂。她的嗤笑声轻轻划过空气,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心理老师听见这道细微的声响,不由得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继续开始讲课。
老师“先说一下调整情感的能力,如实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也就是说调整情绪对青少年预防自杀……”
老师的话语突然中断,教室里一片沉默。学生们各自为政,有的低头玩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在他们专注的脸上;有的则与身旁的朋友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不时发出压抑的笑声。白济娜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目光游离于某个未知的远方,既没有拿出手机,也没有认真听讲。而方诗郁则戴着耳机,悠扬的音乐从耳返中流淌进她的世界,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得干干净净。
讲台上的心理老师环视着台下这些心不在焉的学生,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开口。
老师“孩子们,你们觉得课程很无聊吗”
学生“嗯”
学生“嗯”
学生“没意思”
学生“到底为什么讲这些?”
同学们挨个回答,话语间流露出对课程内容的不满。
老师“能是为什么啊,不久前一起听课的朋友,发生了跳楼的事故,她到现在还没有醒来,这次的特讲是为了预防那种可悲的事故”
方诗郁闻言,嘴角悄然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漆黑的眼眸深处,一抹讥讽如流星般急速掠过,又消失无踪。她动作优雅而从容,不慌不忙地摘下一只耳机,声音仿若寒冬中的冰泉,清冷而平静,缓缓流淌而出。
方诗郁“一起听课的朋友?发生跳楼的事故?”
方诗郁“老师,你指谁,金海仁吗”
老师“你怎么知道?”
方诗郁唇角轻扬,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却未曾漾进那双眼眸。她徐徐向后倚去,半晌,才缓缓启唇,语调幽然地开口道。
方诗郁“听说”
方诗郁“但是,老师,如果不觉得可悲呢”
此言一出,全班同学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她。老师也讶异地怔了片刻,才缓缓回过神来。白济娜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复杂难辨,仿佛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雾霭,让人捉摸不透。
老师“什么?”
方诗郁沉默着,没有回应她。她站起身来,迈步离开了教室。在她离去之后,白济娜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落在心理老师身上,随后缓缓地开了口。
白济娜“预防得已经跟够充分了吧,大家都应该清楚感受到了”
听罢,闵律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流露出无奈,望向白济娜。朴宇镇神色有些复杂,难以捉摸。话音刚落,白济娜便转身离开了教室。
白济娜离开教室,缓步来到天台寻找方诗郁。推开门的瞬间,她看见方诗郁正坐在天台边缘,背对着自己。初春的微风轻轻拂过,将方诗郁耳边的几缕发丝吹起。
白济娜“喂,方诗郁”
白济娜“你是疯了吗,坐在那里”
方诗郁慢慢转过身来,她从天台的边缘站起来,面对着白济娜。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方诗郁先打破沉默说道。
方诗郁“什么事”
白济娜“关于金海仁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方诗郁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眼神亦是古井无波。她微微扯动嘴角,算是挤出了一抹笑意,随后开口道。
方诗郁“我能知道些什么,或者你想听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