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森林里的空气跟我家那个冰窖完全不一样。阳光从树叶缝里漏下来,在地上洒了一片一片的光斑,暖暖的。那些金色的小光点像萤火虫似的,在我眼前慢悠悠地转着,看得人有点出神。建鹏靠在旁边一棵大树上喘气,他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那种绿色的血,滴在草地上,居然冒出了小小的绿芽,看着还挺神奇。
"齐娜!我们在这里!"建鹏喊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挥了挥手。
我正四处打量这个叫仙境的地方,脚底下突然一阵发凉。不是温度的问题,是那种有人盯着你的感觉,后脑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猛地转过头,视线正好撞上从树影里走出来的人。
那是个女生,看着跟我们差不多大。穿了件深紫色的斗篷,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一点点苍白的下巴。她走路没声音,像飘过来似的,手里紧紧抓着一叠牌,那些牌还发着淡淡的光。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神,尖得跟刀子似的,直勾勾地戳在我身上,好像我是什么怪物。
"她就是你找到的新'战士'?"她开口,声音冷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问的是建鹏,眼睛却没离开过我。
建鹏赶紧站直了,往我这边走了两步,像是想挡在我前面。"齐娜,这是林墨。她刚从人类世界逃出来,情况很紧急,她的家人被......"
"我没问这些。"齐娜打断他,斗篷突然自己飘了起来,周围那些金色的小光点一下子停住了,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她从那叠牌里抽了一张出来,那牌刚离开她的手,就自己飞到了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啪"地一声插在石缝里,牌面朝上,闪着紫色的光。
我抓紧了脖子上的吊坠,手心又开始冒汗。罗丽没动静,估计还在恢复。这个叫齐娜的女生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不光是她的眼神,还有她身上那股说不清的气场,冷冰冰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仙境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齐娜往前走了两步,离我们更近了,"现在曼多拉女王到处找人类战士,你随随便便带个人回来,想过后果吗?"
"我亲眼看见她用魔法对抗冰锥兽!"建鹏的声音也大了点,手里的金色法杖亮了一下,旁边几棵小草突然"嗖嗖"地长高二寸,"罗丽仙子也跟她缔结契约了,她是自己人!"
齐娜冷笑一声,那笑声听着让人心里发毛。"自己人?什么样的'自己人'要让你弄得一身伤?"她的目光扫过建鹏胳膊上的伤口,绿色的血还在慢慢渗出来,"信任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在这里。"她指了指那块插着牌的大石头,"那是真实之台,能照出人心底的东西。想让我们相信你,就让它看看你的真面目。"
我看着那块石头,心里咯噔一下。真面目?她想看什么?我脑子里一下子闪过爸妈被冻在冰块里的样子,他们的眼睛睁着,好像在喊我的名字。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得我头疼。
"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我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有点抖,但不是因为害怕,是生气,"我爸妈还被冰公主冻着,我没功夫跟你玩什么塔罗牌游戏!"
齐娜突然甩了甩手,又有两张牌飞了出去,跟刚才那张在石头上摆成了个三角形。"要么接受审判留在这里,要么现在就滚回人类世界等死。"她的声音像冰碴子,"这是仙境的规矩,没人能破例。"
"林墨......"建鹏拉了拉我的胳膊,他手心的温度传过来,比刚才在我家时感觉更清楚,"别冲动,这真是规矩。齐娜不是坏人,她只是......比较小心。很快就好,让她看一下,我们才能带你去找其他人。"
我看着建鹏的眼睛,又回头看看齐娜。齐娜的脸藏在斗篷阴影里,一点表情都看不到,但我能感觉到她没在开玩笑。周围的空气好像越来越冷,那些金色的光点全都停在半空,一动不动,整个森林安静得吓人,连鸟叫声都没了。
算了,反正我也没别的选择。我咬咬牙,甩开建鹏的手,一步步朝那块石头走去。越靠近石头,脚下的地面越亮,那些刻在地上的奇怪符号慢慢发出蓝色的光,顺着石头边缘往上爬。
"站到台上去。"齐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深吸一口气,迈上了那块石头。刚站稳,脚下的蓝光突然"嗡"地一声亮了起来,那些金色的小光点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似的,"呼呼"地朝三角形的牌阵里钻。齐娜站在石头下面,双手开始动来动去,好像在比划什么奇怪的手势。
"塔罗牌,真实审判,开启!"她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回音。
那三张牌突然自己翻了过来,中间那张牌面上画着一个被吊在树上的人,头朝下,手脚被绑着。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就感觉一股力量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它往牌上按。
"别抗拒。"齐娜说。
我的手一碰到牌面,就像摸到了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差点叫出来。紧接着,更多奇怪的画面涌进了我的脑子——是今天早上的事。妈妈叫我起床的声音,爸爸在厨房煎蛋的香味,然后是客厅里突然出现的冰块,冰公主那双没有感情的蓝眼睛。
"不......"我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在抖。
牌面上的画面开始变了,变成了我家客厅的样子。冰公主站在中间,她的手一挥,那些冰就像活过来一样,朝着爸妈爬过去。我看见爸爸把妈妈护在身后,看见妈妈伸手想抓住我,看见冰块爬上他们的脚,他们的腿,他们的身体......
"停下!快停下!"我使劲想把手拿开,可那股力量死死地抓住我,动都动不了。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热乎乎地划过脸颊,跟周围冰凉的空气一点都不配。
"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这么没用......"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像是在骂我,又像是在嘲笑我。是冰公主的声音?还是我自己的声音?
胸口突然烫得厉害,吊坠像块烧红的炭。我感觉手里多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那根粉色的法杖,正抖得厉害。周围的金色光点开始疯狂旋转,绕着我转起圈来,越转越快,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风。
"不好!她情绪失控了!"建鹏在下面喊,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齐娜的脸色也变了,她双手比划得更快了:"命运之轮,逆转!"牌阵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想把那些旋转的光点压下去。可是没用,光点转得更快了,连带着周围的树叶都被卷了起来。
我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了,又热又胀,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血管。冰公主那张冷漠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爸妈被冻住的样子越来越清晰。我恨她!我恨那个冰公主!我要杀了她!
"杀了她......报仇......"那个黑暗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说得我心里痒痒的,好像只要听它的,心里就不疼了。
"林墨!看着我!"
罗丽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清清楚楚的,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猛地眨了眨眼,看见吊坠里飘出来个小小的身影,是罗丽!她的翅膀还不太清楚,看起来很虚弱,但眼睛特别亮。
"真正的力量不是恨!"罗丽朝我喊,声音有点断断续续,"是守护啊!你忘了答应爸妈要做什么吗?"
爸妈......我答应他们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救他们出来。
对,我要救他们。如果我现在失控了,谁去救我爸妈?谁去跟冰公主算账?
我咬紧牙,使劲握紧拳头。手心全是汗,滑溜溜的。我盯着罗丽的身影,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慢慢地,身体里那股乱撞的力量好像没那么疯狂了,旋转的光点也放慢了速度。法杖的光芒从刺眼的白光慢慢变成了柔和的粉色,跟罗丽身上的光差不多。
石台上的蓝光也慢慢暗了下去,那三张牌不再发光,"啪嗒"一声掉在了石头上。我感觉手上的力量消失了,腿一软,差点摔倒。建鹏赶紧跳上台子扶住我,他的手还是那么暖和。
"没事吧?"他看着我,眉头皱得紧紧的,"脸怎么这么白?"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眼泪还在往下掉,止都止不住。刚才那些画面太真实了,好像又经历了一遍爸妈被冻住的那一刻。胸口闷得厉害,像被大石头压住了。
齐娜站在台下,看着我,眼神比刚才缓和了点,但还是冷冰冰的。她弯腰捡起那三张牌,手指一动,其中两张就烧了起来,是蓝色的火,烧得很快,一眨眼就变成了灰。
"你的心里确实有守护的意志。"她开口,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尖了,"但也有很强的黑暗面。"她顿了顿,把剩下那张"倒吊人"牌塞进斗篷里,"这个力量很危险,你自己要小心控制。"
我刚想谢谢她,她突然又从斗篷里掏出一张牌,牌面朝下,快速地揣进了另一个口袋。虽然很快,但我看清了牌角的图案——是一座歪歪扭扭的塔,好像马上就要塌了似的。
"这次只是看看你的心是不是干净的。"齐娜后退一步,慢慢往树影里退,"真正的审判还没完呢。"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在仙境里,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对你特别好的人。"话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树后面了,跟来的时候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和建鹏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森林里又恢复了一点声音,远处传来鸟叫,那些金色的小光点又开始慢悠悠地转了。
"她一直都这样。"建鹏挠了挠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想缓和气氛,"别往心里去,她不是故意针对你,就是......嗯,比较谨慎。"
我点点头,没说话。心里乱糟糟的,齐娜最后那句话一直在我脑子里转:"别相信任何人"。还有那张塔牌,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刚想问问建鹏齐娜到底是什么人,他突然"嘘"了一声,竖起耳朵听着什么。
"怎么了?"我赶紧抓住法杖,心脏又开始跳得快了。
"有人来了。"建鹏压低声音,把我往石头后面拉了拉,让我躲在阴影里,"听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我屏住呼吸,仔细听。果然,有脚步声,从森林深处传过来,还有......铃铛声?叮叮当当的,很好听,但在这种地方听起来有点诡异。脚步声越来越近,能听出来走得很慢,不慌不忙的。
我和建鹏握紧各自的武器,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树影晃动,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阳光照着她的头发,是银白色的,长长得拖在地上。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裙子,裙摆上好像有水波纹在流动。手里拿着一根长杖,杖头是个银色的莲花,上面挂着几个小铃铛,一走就响。
她抬起头,朝我们这边看过来。那张脸......漂亮得不像真人,眼睛是蓝色的,像最深的大海。她看见我们,一点都不惊讶,反而笑了笑,那笑容淡淡的,让人捉摸不透。
"原来建鹏说的新朋友就是你。"她开口,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我叫水玲珑。欢迎来到仙境,林墨。"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