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帽的焦痕

夺冠夜的彩带落进林夏头发里时，她闻到了一股焦糊味。不是颁奖台的烟火气，是训练基地那场大火里，被烧熔的键盘线味道——原来有些记忆会像游戏里的残血特效，总在最亮的时刻跳出来提醒你疼。

后台通道里，小逸抱着奖杯转圈，金属磕碰声惊醒了发呆的林夏。“夏姐快看！底座刻着咱队名呢！”少年指尖划过“荣耀破晓”四个字，突然“嘶”了一声，指腹被细小的毛刺划出血珠。

林夏想起两年前，这双手还在网吧的旧键盘上磨出茧子。那时他们打城市赛，小逸总把鬼谷子的闪现捏到最后一秒，紧张得手心冒汗，操作频频失误。有次输掉比赛，少年蹲在网吧后巷哭，说自己拖了后腿。是陆沉把半瓶冰可乐塞进他手里：“闪现不是留着保命的，是用来砸开僵局的。”

此刻陆沉正靠在墙上接电话，侧脸在应急灯的绿光里显得格外平静。林夏听见他说“不用寄新设备了”，又补充道“那套旧鼠标垫还留着”。她忽然想起火灾那天，陆沉背着主机箱冲出来时，T恤后背烧出了个洞，露出的皮肤上有块旧疤——是刚组队那年，为了抢个能通宵训练的机位，跟隔壁战队起冲突被碎玻璃划的。

庆功宴开到后半夜，周延抱着酒瓶讲战术，说决赛最后一波团战，其实他算错了对方辅助的闪现CD。“但小逸那波拉得妙啊，”他拍着桌子笑，“跟我当年在大学宿舍教他玩游戏时一个样，莽得恰到好处。”林夏看着他鬓角新冒的白发，突然想起预选赛前夕，这个总说“战术大于操作”的教练，蹲在粉丝捐来的设备堆里，挨个检查接口时，手指被松动的零件划破也没吭声。

凌晨三点的烧烤摊前，小逸举着烤腰子跟陆沉碰杯，说要把奖杯放在新训练基地的C位。“得先放个消防栓模型在旁边，”林夏突然开口，逗得大家笑起来，“周教练说，真正的战术得防着意外。”

陆沉没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推到林夏面前。是枚变形的键帽，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焦黑。“火灾那天从废墟里捡的，”他声音有点哑，“你以前总说这个空格键回弹最舒服。”

林夏捏着那枚键帽，突然发现它的弧度刚好能嵌进掌心。就像这支队伍，带着被火烧过的裂痕，却在无数双手的托举里，拼出了最完整的形状。

远处的天开始泛白，烧烤摊老板收摊的动静里，小逸已经趴在桌上打盹，怀里还搂着奖杯。林夏轻轻把那枚键帽放进奖杯底座的缝隙里，像是给这段滚烫的故事，加了个不会褪色的注脚。

“下赛季用什么战术？”陆沉的声音混着晨风飘过来。

林夏望着渐亮的天色笑了：“先练一百次消防演习。”

晨光里，五个年轻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极了游戏里那些从泉水出发的英雄，带着满身伤痕，却永远朝着下一个战场，步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