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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警告

午后实录

我数过你睫毛上的晨露

也吻过你掌纹里的褶皱

以为这双手会托住我的余生

别试图在誓言里掺假

我的眼睛装着检测仪

每句谎言都会发酵成毒药

在你血管里长出荆棘

如果你敢把承诺折成纸船

漂向另一片陌生的岸

我会亲手剥开你温热的胸膛

取出那颗摇摆的脏器

看它在掌心如何停止跳动

像捏碎一颗腐烂的浆果

别怀疑我的决绝

爱有多深,刀就有多锋利

当信任碎成玻璃渣

每一片都会刻着你的名字

和我,绝不回头的决心

…………………………

海浪退潮的声音像被拉长的丝绸,贴着礁石的弧度缓缓滑过。

祁岁半眯着眼躺在沙滩巾上,防晒帽的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颌线浸在橘粉色的晚霞里,像被海水泡软的玉。

辞年的手指悬在他睫毛上方三厘米处,没敢真的触碰到。阳光穿过指缝时被切成细碎的金箔,落在祁岁眼睑上,让那排纤长的睫毛投下淡青色的阴影,像停着一排振翅欲飞的蝶。

“十七根。”辞年忽然开口,声音被海风揉得很轻,“左边十七根,右边十六根。”

祁岁的眼睫颤了颤,没睁眼。“你数这个做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尾音卷着沙粒的质感。

“想记住。”辞年的指尖终于落下去,极轻地碰了碰最末一根睫毛,像在确认花瓣的温度,“万一以后忘了呢。”

祁岁这才睁开眼。他的瞳孔颜色很淡,在晚霞里泛着剔透的琥珀色,看向辞年时,目光像浸在海水里的玻璃,亮得发脆。“记这些有什么用?”他笑了笑,嘴角的梨涡盛着夕阳,“明天风吹一吹,说不定就掉了。”

“不会掉。”辞年的手顺着他的脸颊滑下去,停在他颈侧。那里的皮肤很薄,能摸到动脉轻微的搏动,像藏在贝壳里的心跳。“你的睫毛不会掉,就像……”他顿了顿,目光忽然飘向远处的海平面,晚霞正在那里融化成浓稠的紫,“就像涨潮时总会漫过那块礁石。”

祁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海天相接的地方,最后一缕阳光正被海水吞掉,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蓝。

沙滩上的游客早就散了,只剩下他们俩,还有被潮水冲上岸的贝壳,在沙地里半掩半露,像散落的牙齿。

“你今天很奇怪。”祁岁坐起来,防晒帽滑到脑后,露出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他伸手去碰辞年的脸,却被对方躲开了。

辞年的手指蜷了蜷,指甲缝里还嵌着上午捡贝壳时沾的细沙。“刚才看见一只海鸥。”他忽然说,声音有点飘忽,“翅膀被鱼线缠住了,悬在半空,一直往下掉,掉进海里时没溅起多少水花。”

祁岁没说话。他看见辞年的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什么。

海风突然变大了,卷起沙滩巾的一角,露出底下被压得有些发白的沙粒,像谁散落的骨粉。

“你看那艘船。”辞年指向远处。海平面上泊着一艘白色的游艇,离得太远,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像片浮在水上的落叶。“昨天也停在那里,今天还在。”

祁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很久,直到眼睛被暮色刺得发酸。“可能是抛锚了吧。”他说。

“不是。”辞年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带着冷硬的棱角,“我看见有人在甲板上挥手。挥了很久,直到天黑。”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祁岁脸上,淡色的瞳孔里映着渐浓的夜色,“你说,他在等谁?”

祁岁发现辞年的眼神很亮,亮得有些异常,像暗礁上反射的月光,美得不真实,却藏着会划破船底的锋利。

海浪又涨起来了,这次带着更大的力道,漫过他们脚边的沙滩。

冰凉的海水舔舐着祁岁的脚踝,他下意识地往辞年身边靠了靠,却听见对方说:“你看沙滩上的脚印。”

沙滩上确实有脚印,是他们俩的,从躺椅一直延伸到水边。

但涨潮的海水正在慢慢抹去它们,先是模糊边缘,再是掏空底部,最后只剩下一片平坦的湿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对吗?”辞年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没什么温度,“不管踩得多深,海水一冲,就没了。”

祁岁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辞年的手很凉,像刚从海水里捞出来,掌纹里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沙粒,硌得他掌心发痒。“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风吹得绷紧的弦。

辞年低头看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他忽然笑了,伸手回握住祁岁的手,把他的手指掰开,按在自己的掌纹上。

“你看这里。”他指着掌心最深处的纹路,那里有一道分叉,像被什么东西劈开的河流,“他们说掌纹能看出寿命,可我总觉得,它像张地图。”

祁岁的指尖在那道纹路里陷得很深,能摸到皮肤下骨骼的形状。“什么地图?”

“能找到你的地图。”辞年的拇指摩挲着他的指腹,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不管你走到哪里,顺着这纹路走,总能找到。”他的目光落在祁岁的眼睛里,那里的琥珀色已经被夜色染成了深褐,“就像潮水总能找到礁石。”

海浪拍岸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水下苏醒。祁岁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缠在辞年的影子上,像两条被扔进海里的丝带。

“我们该回去了。”祁岁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沙。他的动作有点快,像是在躲避什么。

辞年却没动,只是仰着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碎玻璃。“再等一会儿。”他说,“等月亮升到最高处。”

祁岁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沙滩上的贝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无数双盯着他们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辞年数的或许不是睫毛,而是他们之间剩下的时间,像在数沙漏里不断坠落的沙。

海浪又一次漫上来,这次漫到了他们脚边。冰冷的海水里,祁岁看见辞年的倒影正在微微晃动,像隔着一层打碎的玻璃。

而辞年的目光,始终停在他脸上,温柔得像要把他的骨头都融化掉。

远处的游艇依旧泊在那里,像个沉默的惊叹号。

祁岁忽然想起辞年说的那只海鸥,不知道它的翅膀有没有挣脱鱼线,还是已经沉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蓝里。

月光升到最高处时,辞年终于站起身。他伸手牵住祁岁的手,掌心的沙粒已经被体温焐热了。“走吧。”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像藏着一颗裹着糖衣的针。

祁岁任由他牵着往回走,脚印在沙滩上一前一后,很快就被追上来的潮水抚平。

他能感觉到辞年的手指扣得很紧,像怕他被海浪卷走。

走了很远之后,祁岁回头看了一眼。

那片沙滩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在海面上铺了条银色的路,一直通向黑暗的尽头。

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血腥更让人发冷,比如辞年眼里化不开的温柔,比如那句藏在海风里的话——他数的不是睫毛,是刻在骨头上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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