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落在你发梢那年
风把心跳吹成碎雨
我们数着图书馆的光斑
看日光漫过第四排书架的缝隙
夏蝉在梧桐叶里藏了秘密
篮球场上的影子重叠又分离
冰镇汽水碰出清脆的响
像未说出口的句子 甜得屏息
秋叶铺满回宿舍的小径
你弯腰捡一片银杏夹进笔记
油墨香混着桂花香漫过四季
我偷偷描摹你笔下的星子轨迹
冬雪落满天台的栏杆时
你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眼镜
说未来太远 先记住此刻的暖
却不知你掌心温度 早已刻进年轮
四年光阴在候鸟翅膀上轻颤
转身时春风仍拂过旧岸
那些未拆的信 未说的晚安
都成了岁月里 最温柔的留白
………………
窗外的樱花被风卷着扑在玻璃上,碎成一片淡粉色的雾。
祁岁踮脚够最高层的专业书时,指尖刚碰到书脊,那本厚重的《信号与系统》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抽走。
“够不着?”对方的声音带着点低哑的笑意,把书递过来时,发梢沾着的樱花瓣轻轻落在祁岁手背上,像一片转瞬即逝的痒。
祁岁抬头就撞进辞年的眼睛里。
那天的阳光正好漫过第四排书架的缝隙,在少年眉骨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带着他白衬衫领口都染着暖融融的金边。
后来他们常在图书馆偶遇。
辞年会带着笔记本坐在靠窗的位置,祁岁则抱着画夹缩在角落。
偶尔笔尖停顿,他会偷偷抬眼,看阳光在辞年垂着的眼睫上跳来跳去,把那些没说出口的心动,都藏进画纸里层层叠叠的光影里。
夏天来得猝不及防。
祁岁被社团拉去篮球场当后勤,正蹲在地上数矿泉水瓶,突然有个篮球带着风声砸过来,他吓得闭眼,却听见“咚”的一声闷响,睁眼就看见辞年站在他面前,手里捏着那个篮球。
“没事吧?”辞年弯腰扶他起来,掌心的温度烫得祁岁指尖发麻。
后来整场比赛,祁岁都心不在焉地盯着穿10号球衣的身影,看他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看夕阳把两个重叠又分离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中场休息时,辞年拿着两瓶冰镇汽水走过来,瓶盖碰到一起的脆响惊飞了树梢的夏蝉。
“谢礼。”辞年把其中一瓶塞给他,汽水的凉意透过玻璃瓶渗过来,祁岁却觉得耳根比汽水冒泡的温度还要高。
秋天的梧桐叶铺满回宿舍的小径时,他们已经熟到会一起去食堂抢最后一份糖醋排骨。
祁岁总爱踩着落叶走,听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辞年就跟在他身后,偶尔弯腰捡起片完整的银杏叶,夹进祁岁的笔记本里。
“做书签。”辞年说得自然,指尖擦过祁岁的书页,留下淡淡的桂花香。
祁岁后来翻笔记本时,总能在那些画满建筑草图的纸页间,找到几片脉络清晰的银杏,油墨香混着桂花香漫出来,像把整个秋天都锁进了时光里。
他开始在画夹里画辞年。
画他在篮球场上投篮的侧脸,画他在图书馆写字的手指,画他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发梢。
那些藏在笔触里的星子轨迹,只有祁岁自己知道,每一笔都落满了小心翼翼的喜欢。
冬天第一场雪来临时,他们在天台看雪。辞年靠在栏杆上呵出一团白雾,眼镜片很快蒙上水汽。“明年要去南方实习了。”他声音很轻,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结了层细碎的霜。
祁岁没说话,只是把围巾解下来绕在两人脖子上。毛线织物把彼此的温度缠在一起,辞年转头看他时,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未来太远了,先记住现在吧。”
祁岁点头,感觉辞年放在栏杆上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指。
雪落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把那一刻的暖,悄悄刻进了年轮深处。
四年光阴快得像候鸟振翅。
毕业那天春风又吹过旧岸,祁岁抱着画夹站在图书馆门口,辞年拖着行李箱走来,发梢依然沾着樱花瓣,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要好好吃饭。”辞年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的温度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祁岁把那本夹满银杏叶的笔记本递过去,封面画着两个并肩走在落叶里的背影。
他们没说再见,也没说晚安。
辞年转身走进车站的人流时,祁岁打开画夹最后一页,那里画着初遇那天的图书馆,阳光正好漫过第四排书架的缝隙,少年发梢的樱花瓣正要落下。
后来很多年,祁岁总会在春天想起那片樱花,夏天记起汽水的脆响,秋天闻到桂花香就会驻足,冬天看见落雪就会下意识呵出白雾。
客厅里传来呼唤:“准备吃饭了。”
他的笑容撞进眼帘,汇成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些没拆的信笺,没说出口的惦念,都成了岁月里最温柔的留白,在漫长时光里,散发着永不褪色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