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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锈管:血引与缚魔

末日从地库开始

黑暗,不再是视觉的缺席。它是粘稠的、带着铁锈腥气和陈年霉味的实体,裹挟着冰冷的水汽,沉甸甸地灌满了陈默的口鼻,每一次喘息都像在吞咽浸了油的棉絮。管道内壁粗糙、湿滑,布满了凸起的锈蚀疙瘩和滑腻的苔藓,每一次身体的挪动,都伴随着布料与金属刮擦的刺耳噪音,还有皮肤被冰冷、锐利的锈片无情切割的尖锐刺痛。身后的洞口,早已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连同那五金店里行尸的嘶吼、金属的碰撞,以及阿哲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咆哮,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泥棺盖,变得模糊、遥远,只剩下空洞的回响,在这钢铁的肠道里沉闷地撞击着耳膜。

只有一种声音,清晰得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在身后,穿透黑暗,钻进骨髓——

“沙…沙…沙…”

那是阿哲的脚步声。或者说,是某种非人的东西在管道内拖行的声音。沉重、迟滞,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金属关节强行弯曲、摩擦的艰涩感。那声音不快,却异常稳定,如同冰冷的秒针,精准地计算着距离,不疾不徐,如同一个耐心的、来自地狱的猎手,笃定地追逐着黑暗中奔逃的猎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还夹杂着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滋…滋…”电流杂音,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在挣扎。

陈默抱着朵朵,在狭窄得仅容一人匍匐的管道里亡命爬行。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腥味和冰冷的湿气,每一次呼气都喷出滚烫的白雾。手臂、肩膀、膝盖,早已被尖锐的锈片划得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痛混合着冰冷的湿气,刺激着神经。但他不敢停!怀里的朵朵身体依旧滚烫,呼吸急促而灼热,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即使在昏睡中也因痛苦和颠簸而发出细微的呜咽。身后那“沙沙”的、如同锈蚀死神镰刀拖地的声音,是比行尸更恐怖的催命符!

【导航路径更新。前方17.3米,左转岔道。目标:相对安全空间。】系统冰冷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视野中那条微弱的绿色路径线在绝对的黑暗里闪烁着,成了唯一的指引。这“叛逆”的系统,此刻倒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坚持住…朵朵…就快到了…”陈默喘息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不知是在安慰怀里的孩子,还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咬紧牙关,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朝着系统指示的岔道方向加速爬去。沉重的消防斧早已在亡命爬行中不知遗落在哪个角落,此刻他只有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和怀中滚烫的生命。

身后的“沙沙”声,似乎近了一分。

终于,前方黑暗中,管道壁上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稍显开阔的岔口轮廓。系统绿色的箭头疯狂闪烁,指向左侧那条更显幽深、弥漫着浓重柴油味的通道。

“这边!”陈默低吼一声,如同濒死的鱼看到水源,抱着朵朵猛地拐了进去!

这条通道的空气更加污浊,浓烈的、如同变质油脂般的柴油气味几乎令人窒息。通道似乎连接着某个废弃的地下油库或机械室。地面湿滑异常,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粘腻的油污混合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爬行变得异常艰难,手脚不断打滑,身体在冰冷粘腻的油污中拖行,每一次前进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

就在陈默拼尽全力向前挪动时,怀里的朵朵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呜……!”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缝间挤出。紧接着,她小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比之前高烧时更加剧烈!那颤抖并非寒冷,更像是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无法抑制的**痉挛**!

“朵朵?!”陈默大惊失色,慌忙停下,摸索着去探她的额头。依旧滚烫,但更让他心惊的是,朵朵那双紧闭的眼睛,眼皮下的眼球正在**疯狂地转动**!如同陷入了最深最恐怖的梦魇!她的小手死死攥着陈默胸前的衣襟,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警告!警告!目标‘朵朵’核心抗体活性异常激增!神经信号紊乱!生物电场强度突破阈值!】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检测到高强度生物信息素定向释放!来源:目标自身!性质:未知!初步判定为抗体应激性自我保护机制!警告:该信息素可能对特定蚀骨病毒变异体产生强烈吸引或排斥效应!风险等级:极高!】

信息素?吸引?排斥?

陈默的脑子“嗡”的一声!还没等他理解这冰冷术语背后的恐怖含义——

“吼——!!!”

一声远比之前在五金店里听到的更加狂暴、更加浑厚、带着一种非人穿透力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他们刚刚拐过来的、主管道深处轰然炸响!那吼声充满了暴怒、饥饿和一种被彻底激发的、原始的狂暴!紧接着,是更加沉重、更加迅疾的撞击声和拖行声!显然,有什么东西被朵朵身上散发的“信息素”强烈地**吸引**了!正循着气味,以远超普通行尸的速度,朝着这条充满柴油味的岔道猛冲而来!

“该死!”陈默瞬间明白了系统的警告意味着什么!朵朵的抗体在极度应激下,本能地释放出了某种“信号”,而这信号,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引来了更加恐怖的猎食者!他猛地将朵朵抱得更紧,不顾一切地在粘腻的油污中向前爬行!快!再快一点!

然而,身后的追击者速度惊人!那沉重的脚步声和狂暴的嘶吼声如同跗拳道的重击,一下下砸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越来越近!浓烈的、带着新鲜腐肉气息的腥风,混合着柴油味,如同实质的浪潮,汹涌地灌入通道!他甚至能听到那怪物沉重的喘息和利爪刮擦管道壁发出的刺耳噪音!

完了!要被追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猛地从他们身后、主通道与岔道接口的位置传来!紧接着,是那恐怖追击者更加暴怒、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阻挡住的狂躁嘶吼!

陈默下意识地回头。

在岔道口那极其微弱的光线下(不知从何处透入的),他看到了让他心脏骤停的一幕!

阿哲!

那个非人的存在,不知何时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岔道口!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那里,背对着陈默和朵朵,直面着主通道中冲来的恐怖之物!他身上的黑色连帽衫更加破烂,沾满了深褐近黑的污迹。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头部——右侧太阳穴上方,那块暴露出的、闪烁着冰冷青铜色金属光泽的内嵌结构清晰可见!几根暗红色的、如同神经束与金属管线绞缠的诡异线缆,从破损的边缘耷拉着,暴露在空气中,末端闪烁着极其不稳定的、幽蓝与血色交织的电火花,如同垂死的毒蛇在痉挛!

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着,似乎受了伤。但他仅用另一只手,就死死地抵住了通道壁上一根粗壮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撑管!整个身体如同焊死的钢桩,硬生生卡在狭窄的岔道入口!

而在他身前,一只体型远超普通行尸的怪物,正疯狂地冲撞着他!那怪物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生锈铸铁般的暗红色,肌肉虬结鼓胀,几乎撑裂了破烂的衣物。它的头颅异常巨大,下颚如同铲车般突出,张开的大嘴里是两排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如同碎骨机般的交错利齿!浑浊的眼白里翻涌着狂暴的血色!正是这只被朵朵“信息素”吸引来的变异体!

“吼——!!!”变异行尸狂暴地嘶吼着,巨大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狠狠抓向堵路的阿哲!

阿哲没有闪避!或者说,他根本无法闪避!他那只抵着金属支撑管的手猛地发力,手臂上同样暴露出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肌腱瞬间贲张!他竟用自己的身体和那条受伤的手臂,硬生生迎了上去!

“噗嗤!”

令人头皮炸裂的、利爪撕裂皮肉(或某种类似物)的闷响传来!阿哲的身体猛地一震!但他如同脚下生根,硬是半步未退!那只巨大的、带着金属利爪的行尸手臂,竟被他用身体和那条抵着管道的手臂,死死地**卡住**了!

“呃……”一声压抑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声的痛苦闷哼,从阿哲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暗沉粘稠的液体,从他肩头被抓破的地方和头部暴露的破损处,同时渗出,沿着苍白的皮肤和冰冷的金属结构缓缓流淌。

“走……快……”阿哲的声音破碎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管。他没有回头,但那堵在入口、承受着怪物狂暴冲击的、微微颤抖的身影,本身就是一道无声的命令,一道用身体铸就的、通往生路的闸门!

陈默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他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独自硬撼恐怖变异体的身影,看着他暴露的金属头颅上闪烁的电火花和流淌的暗色液体,一股极其复杂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疑虑!是交易?是责任?还是那非人躯壳下某种无法理解的、最后的坚持?

没有时间思考!

“抱紧!”陈默对着怀里依旧在痛苦痉挛的朵朵嘶吼一声,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潜能,抱着她在粘腻的油污通道里亡命向前爬去!身后,是变异行尸更加狂暴的嘶吼、利爪撕裂空气的恶风、肉体与金属撞击的闷响,以及阿哲那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金属即将断裂的痛苦喘息和电流的“滋滋”声!

他不知道阿哲能撑多久。一秒?两秒?每一秒都是向死神借贷的奢侈!

通道在前方似乎变得开阔了一些,柴油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系统绿色的箭头疯狂闪烁着,指向通道尽头一个被巨大油污覆盖的、半掩着的金属检修门!

希望!

陈默手脚并用,如同受伤的野兽,扑到那扇门前!门上覆盖着厚厚的、粘腻发黑的油泥和锈迹,门把手早已锈死。他顾不上脏污,用肩膀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那扇冰冷沉重的门!

“砰!砰!砰!”

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肩膀生疼,骨节作响!粘腻的油污沾满了他的脸和手臂。身后的战斗声越来越狂暴,行尸的嘶吼和阿哲的喘息如同催命的鼓点!

“咔…嘎吱…”

终于!在陈默不顾一切的撞击下,那扇锈死的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门轴处崩裂开一道缝隙!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将肩膀死死卡进缝隙,肌肉贲张,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给老子——开!!!”

“轰——!”

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爆响!沉重的检修门被硬生生撞开!一股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的陈旧柴油味和冰冷的霉腐空气扑面而来!

陈默抱着朵朵,踉跄着跌入门内!他顾不上观察环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回身,将那扇严重变形的沉重铁门,死死地拖拽着,重新**关上**!

“哐当!!!”

沉重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隔绝了门外那狂暴的嘶吼、撞击和令人心悸的电流“滋滋”声。只有沉重的铁门,在巨大的冲击下发出沉闷的“咚咚”回响,如同外面有巨人在擂鼓。

黑暗,再次成为主宰。这一次的黑暗,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柴油味和劫后余生的冰冷死寂。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油腥和铁锈味。汗水、血水、油污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怀里的朵朵,痉挛似乎随着脱离信息素释放的核心区域而减轻了一些,但身体依旧滚烫,呼吸灼热,昏睡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安全了?暂时。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和浑身的伤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陈默的身体顺着冰冷的铁门缓缓滑坐在地,怀抱着朵朵,几乎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支撑在地上的手,在冰冷的、布满油污和灰尘的地面上,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碎石,不是金属碎片。

那触感……冰冷、柔韧、带着一种奇异的弹性,如同……某种**线缆**?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他强撑着,摸索着将指尖那东西捡了起来。

借着铁门缝隙透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可能是远处某个未熄灭的应急灯余光),他勉强看清了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小段断裂的线缆。约莫小指粗细,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红色。外皮包裹着某种非皮非革的柔韧材料,触感冰冷。线缆的断口参差不齐,仿佛是被巨力生生扯断的。更诡异的是,在断口处,暴露出的并非铜芯,而是几根细如发丝、闪烁着微弱幽蓝光泽的**金属丝线**!这些金属丝线并非整齐排列,它们如同活物的神经末梢般微微蜷曲、颤动着,与几缕同样深红、仿佛具有生命力的**生物质纤维**紧密地绞缠、融合在一起!构成一种非自然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共生结构!

这线缆的材质、颜色、那生物与机械绞缠的诡异形态……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猛地想起了阿哲!想起了阿哲头部暴露出的那块内嵌结构上耷拉下来的、闪烁着电火花的暗红色线缆!一模一样!

这是……从阿哲身上断裂下来的?!

难道他堵住那变异行尸时,不仅被抓伤,连这嵌入身体的诡异线缆都被扯断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神经接口?能量传输?还是……某种更恐怖的束缚与控制装置?

一股寒意,比这地下油库的冰冷更甚,瞬间从陈默握着线缆的手指蔓延至全身。他看着怀中依旧高烧昏迷的朵朵,又低头看着掌心这段断裂的、仿佛还在微微脉动着的诡异线缆,再听着铁门外那虽然被阻隔、却依旧隐隐传来的、非人的战斗嘶吼和金属撞击声……

这个被他视为冰冷怪物、危险交易者的半感染者,他强行撕开的头颅下暴露的机械,他身上断裂的这种诡异线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非人的真相。他真的是“半”感染者吗?还是某种……被制造出来的、束缚着真正怪物的……**容器**?

就在这时,门外那狂暴的撞击声和行尸的嘶吼,似乎骤然停歇了一瞬!

紧接着——

“咚!”

一声极其沉闷的、仿佛重物落地的巨响传来。

随后,一切声响,包括那令人心悸的电流“滋滋”声,都彻底消失了。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铁门,在巨大的冲击后,发出最后一声沉闷的、悠长的回响,如同丧钟的余韵。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抱着滚烫的朵朵,握着那段冰冷的、仿佛还残留着非人搏斗余温的诡异线缆,在这充满柴油和死亡气息的绝对黑暗里,一动不动。

门外的世界,是彻底的死寂?还是那场非人搏斗最终的落幕?那个撕裂了自身、堵住了生路的“怪物”……是生?是死?抑或……化作了真正的、挣脱了束缚的恶魔?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怀里的生命在灼烧,手中的线缆冰冷如毒蛇,而门外,那吞噬了一切的死寂,比任何嘶吼都更加令人胆寒。黑暗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下来,仿佛要将他、连同这刚刚获得的、浸透着鲜血与未知代价的短暂喘息,一同碾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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