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洒在谢府祠堂废墟上，碎瓦断梁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萧煜跪坐在焦土中，双手死死攥着那枚断玉，指节泛白。夜风卷起他沾满尘土的衣袍，露出腰间暗红的血迹——那是谢景明最后推他时留下的。
远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混着枯枝断裂的脆响，由远及近。萧煜缓缓抬头，望着天边那轮血色月亮。喉结滚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他忽然伸手抓起一把焦土，猛地撒向空中。细碎的灰烬在月光下飞舞，像一场诡异的血雨。
"你说要一直陪着我..."他哑声呢喃，手指抚过断玉上的裂痕，指尖还残留着地洞内符文灼烧的刺痛，"可这次是真的走了。"
小禄子带着禁军拨开烟尘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皇帝单膝跪在废墟中央，衣衫凌乱，脸上沾着灰烬。众人站在三丈开外，没人敢上前。
小禄子抹了把眼角，腰间的钥匙串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让萧煜回过神来，他转过头，目光落在老太监身上。
"东宫案卷还在吗？"萧煜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小禄子哽咽着回答："娘娘...谢皇后半月前就下令封存了。"
"那就从谢府开始。"萧煜慢慢站起身，手指收紧，断玉在他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
他解开内衫第三颗盘扣，将断玉贴身放好。袖中抖落几片秘色瓷，被他踩碎后碾入泥土。半截带血的谢家族谱被夜风卷起，飘落在他脚边。
"调三千禁军围住谢府祖坟。"萧煜弯腰捡起族谱碎片，目光落在夹层里半句"奉先帝命，护真龙"的朱批上，"把当年经手东宫事务的官员名单给我。给刑部尚书送密旨，要他重审二十年前的火刑案。"
小禄子连忙应声，转身去安排。萧煜站在原地，突然发现袖中多了一枚梅花簪。簪尾刻着谢婉仪房中才有的缠枝纹，与上次在凤仪宫见到的并无二致。
回宫的马车驶过寂静的长街，萧煜故意折断一截梅花簪，让碎玉屑混入发丝。他掀起车帘查看街道两侧，所有民居门窗紧闭，仿佛从未有人居住过。
太极殿前广场上，血月高悬。萧煜解开发冠任其随风飘落，露出额前的碎发——那里曾被谢景明轻抚过无数次。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断玉，血迹渗入裂痕，像是为这枚信物添上了最后一道纹路。
"你说要我独自面对，可今日起..."萧煜抬头望向天空，一道龙影掠过他的头顶，投入皇宫深处，"不是要变得更强，而是要让所有人都变强。谢大人，这次换我来守护你的清白。"
他脚尖挑起地上玉玺的倒影，任其碎成万千银斑。夜风卷起他的衣袍，在太极殿前猎猎作响。
太极殿前的夜风卷起萧煜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站在月光下，望着那道消失在皇宫深处的龙影，眼神沉静。
禁军统领从阴影中走出，低声禀报："陛下，谢府祖坟已围。但……谢家守墓人说，地宫入口早在二十年前就封死了。"
"封死？"萧煜转过身，目光落在统领脸上，"怎么封的？"
统领迟疑了一下："是用整块青石砌死，外面还加了铁链锁。"
"那就凿开。"
"可是……"统领咬了咬牙，"谢大人当年亲自下令封的。说是奉先帝之命，不得擅动。"
萧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他也说过，要我信他。可现在呢？"
他抬手，掌心的断玉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指尖轻轻摩挲那道裂痕，像是在抚摸某人的轮廓。
统领不敢再说话，低着头退到一旁。
萧煜转身走向大殿，脚步缓慢却坚定。夜风拂过他的发丝，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遮住了眼神。
殿内烛火摇曳，映出一道修长的身影。他走到御案前，抽出一支朱笔，在空白奏折上写下几个字。
"查。"
一个字，简单，直接。
他放下笔，抬头看向殿外。血月已渐渐淡去，天边泛起一抹灰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他低声说道："谢大人，你说过，这宫里，没有真正的信任。只有利益、权衡、选择。那我现在选择——不信任何人，只信真相。"
他伸手按在御案上，指节微微发白。
"你教我的东西，我都记着。我会用它们，找出你到底是谁，找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然后，我会告诉你，我没有辜负你。"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小禄子回来了。他满头大汗，手中拿着一卷密函。
"陛下！刑部尚书刚刚回信……他说，二十年前的火刑案，所有案卷……都被烧了。"
萧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小禄子咽了口唾沫："连副本都没有。唯一剩下的，是一份当时行刑司记录的抄本。但……抄本上写着，行刑当日，有人调换了火刑架上的犯人。"
"谁下的令？"
"批文是谢大人亲笔写的。"
萧煜的手指缓缓收紧，断玉在他掌心里留下一道更深的红痕。
"不可能。"他低声说，"他不会做这种事。"
"可这是真的。"小禄子颤抖着递上抄本，"陛下，您看看。"
萧煜接过抄本，展开，目光扫过那些字迹。突然，他的瞳孔一缩。
"这不是他的字。"
小禄子愣住："什么？"
"这份批文……不是谢景明写的。"萧煜抬起头，眼神锐利，"这笔迹，是仿的。而且，是刻意仿错的。"
他指着一处细节："谢景明写字时，习惯在'明'字最后一竖收笔时略带弧度。这份批文上的字，却直来直去，像是故意掩饰。"
小禄子瞪大了眼睛："所以……有人在伪造证据，陷害谢大人？"
萧煜没有回答，只是将抄本缓缓合上，眼神深沉。
"不。"他低声说，"谢景明知道有人会动手脚。所以他留了破绽。他在等一个人，发现这个破绽。"
他抬头看向殿外，晨曦微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一丝疲惫，却也藏着锋芒。
"他在等我。"
殿外传来钟声，早朝时辰将至。
萧煜站起身，整理衣冠，目光坚定。
"今天，我要召见当年火刑案的所有相关人等。一个都不能少。"
小禄子连忙应声退下。
殿内只剩萧煜一人。他走到窗前，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轻轻摩挲掌心的断玉。
"谢大人，你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执拗。
"告诉我吧。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你真正想守护的东西。"
窗外，第一缕阳光洒入殿内，照亮了他的脸。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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