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与新生

放学后的铃声，宣告着日常的终结。然而，对于我——丰川灯华而言，终结的只有表面的平静。长崎音子又像往常一样，不由分说地拽住了我的手臂。

　　“灯华华，今天放学后一起去RING吧！我们要为下次演出做准备。”

　　和我在班上的独行侠身份不同，这家伙是过于阳光开朗了，她总是能带动周围气氛。

　　这大概也是某种不可解的“日常”之一吧。

　　“抱歉，我今天要早点回家打扫藏书室，下次吧。”我试图用这个正当理由脱身。

　　“诶，怎么这样！”音子立刻鼓起了脸颊，那表情夸张得让人忍不住想叹气。

　　“你去拜托若天寺阿姨帮忙吧。距离我们下次演出只剩下两个礼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呀！”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我特意写了新的歌词，还等着你给我谱曲呢。”她补充道，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好了好了，受不了你。”最终，我还是败下阵来。

　　“我去排练还不行吗。”

　　“好耶！”她瞬间雀跃起来，仿佛刚才的沮丧从未存在过。

　　“我这次写的词可是我的得意之作，你就好好期待吧！”

　　“你这家伙，别太得意忘形！”我伸出手，“给我看看你写的词……”

　　目光扫过那些文字，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瞬间涌上脸颊。

　　果然，这家伙没救了！

　　“咦，我写的词有什么问题吗？喂，别走这么快啊，等等我！”

　　谁要等你啊！最讨厌这种毫无自觉性的家伙了……

　　这歌词写得也太令人羞耻了！

　　抵达RING时，虚构提线Marionette Fata的其他成员早已开始了各自的练习。

　　“你们两个迟到太久了吧，是不是有点不像话了呢？”冷澈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责备。

　　说话的是雪之下雪铃，我们的贝斯手，同时也是月之森的学生会会长。从初中起，我们就一直是同班同学。

　　她平时说话不多，但是每次发言必然是直击要害，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呢。

　　“抱歉，”我瞥了一眼身旁的音子，“拜某个笨蛋所赐，我们完美的错过了电车。”

　　“喂，怎么能全怪到我头上，明明灯华华自己也走岔了路。”音子立刻反驳。

　　“闭嘴，你以为我是因为谁才分了心！”

　　“下次别再迟到了。”雪铃的目光扫过我们，脸上带着一种……嗯，相比刚开学时似乎温和了些许的微笑？我正这么想着——

　　“以后排练迟到的人，练习量要翻倍哦。”

　　好吧……我错了，一点也没变。而且，面带微笑说出这种话反而更恐怖了好吗！对不起，雪之下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啊啦，灯子和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亲相爱呢。”带着轻快调侃语调的声音插了进来。

　　“别这样叫我好吗…”我和雪铃几乎异口同声地抗议。

　　说话的是喵梦，此刻她正熟练地转着鼓棒。这位打扮成熟的紫发美少女，她并非月之森的学生，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以为是哪个不正经的社会人士跑来玩高中生乐队……

　　而且，她的长相，总让我觉得莫名地像家里的女仆若天寺。真名不详，姑且就叫她喵梦吧。这个乐队，怪人浓度还真是高呢……

　　“人齐了，开始排练吧。”一个冷静的声音为这场小小的骚动画上了句点。

　　是高松芽，我们的主唱。芽同学是高中才进入月之森的，初次见面时，我就对她有种奇妙的亲近感，或许是因为我们同样拥有蓝色的发丝？

　　不过，她似乎很早之前就和雪铃相识了……想到这里，一丝难以言喻的不甘悄然掠过心头。感觉队伍里，某些人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丰川同学，你是不是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呢？”雪铃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想法。

　　“嗯，高松同学说的对。”我立刻移开视线，试图蒙混过关。“事不宜迟，我们快快开始吧。”

　　“等一等！”音子的大嗓门再次响起，她高高举起手中的纸页。“我写了新的歌词，大家先来看看吧！灯华华也说了要给我作曲呢！说不定我们下次演出可以用得上。”

　　“喂！”我试图阻止，但为时已晚。

　　雪铃接过歌词，快速浏览着：“这歌词是…原来如此，写得很不错呢，长崎同学。”

　　“哦～好大胆！”喵梦凑过来看了一眼，发出促狭的笑声，“原来灯华同学还有这样的一面，好意外。”

　　“音子，很勇敢。”芽也淡淡地评价道。

　　“怎么样怎么样我写的很不错吧！”音子得意洋洋地环顾四周。

　　够了……我决定不再理会这群吵闹的家伙，默默走到我的键盘前坐下。

　　指尖触碰冰冷的琴键，现实世界的羞耻感似乎稍微远离了一些。嗯，还是让音乐来隔绝这一切吧。

　　排练结束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我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心头一紧——糟糕，回家晚了，若天寺那家伙绝对又要唠叨了。

　　回程的地铁车厢微微摇晃，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

　　“灯华华，今天还开心吗？”音子坐在我的旁边，侧头问我。

　　“完全不……”我下意识地否定，但在她目光的注视下，又别扭地改了口，“……好吧，就那么一点点开心。”

　　“那我就放心了。”她像是松了口气，“我看你走出教室的时候，好像很烦恼的样子呢。”

　　“没有那种事啦，”我别开脸，“只是因为要回去打扫，嫌麻烦而已。”

　　“是吗，那就好。”音子沉默了一下，声音忽然变得认真起来。

　　“灯华华，如果你感到不开心了或者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情，一定要来找我哦。”

　　“都说了，没有……”我试图维持着冷淡的语气。

　　“我知道的…灯华。”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但是，没关系…我会等你的，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因她的话语而变得柔软。

　　我低声回应：“嗯，我知道了。”

　　“遇到了麻烦的事情请一定要来依靠我，千万不要想着一个人背负所有。”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倒不如说……我还挺希望你来依靠我呢…诶？等等！”

　　话语出口，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瞬间慌乱起来，脸颊涨得通红。

　　“啊啊啊，刚才那段不算，快忘掉快忘掉！”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没想到你也会有害羞的时候呢。写歌词的时候你这家伙怎么没这种自觉呢？”

　　笑意过后，是心底悄然涌起的暖意。

　　“嗯，不过……还是谢谢你，音子。”

　　“呜呜呜…”她还在为刚才的失言懊恼，但突然又捕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诶，等等！你刚才喊我什么？”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我故意板起脸。

　　“你居然喊我音子！”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呢！”

　　“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啊…”我无奈地扶额，“还有，下次不要写这么可爱的歌了，《Blue Moon》根本就不符合我嘛。”

　　地铁到站，门开了。

　　我站起身：“我先走了，明天见。”

　　“我话还没说完呢…喂！”音子的声音被关在门后。

　　“灯华华，明天见！”她那充满元气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出了车站，告别了音子，我匆匆忙忙地往家赶，月光洒在我的身上，我的影子在地面上摇曳着，被拉得很长。我很喜欢这种月光下的氛围，它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慰。

　　月光总是让我想起母亲，想起她曾经在同样月光下读给我的故事——那些关于在月华下苏醒的人偶，寻找着属于自己光芒的故事。

　　推开丰川家宅邸那扇厚重的大门，果然，若天寺已经在玄关等候了。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恭敬微笑，眼神里却分明写着不悦。

　　“亲爱的灯华小姐，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哦，您去哪里玩了？”她的声音甜美得有些刻意。

　　“我和朋友去RiNG排练了。”我简短地回答她。

　　“Oblivionis女士交给您的任务，您不会忘记了吧。”她微微侧身，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没…”

　　“快去吧，完成任务才可以去休息哦。今晚月色这么好，很适合熬夜工作呢。”

　　“我可是想早点睡觉…”我忍不住抱怨，“今天真的好累。”

　　“谁让您回来的这么晚呢，”她的话语轻柔却不容反驳，“下次要注意咯。”

　　（这人的说话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好做作。）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认命地走向宅邸深处的藏书阁。

　　推开藏书阁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墨水和细微尘埃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排列整齐的书架上投下道道光束，照亮了空气中缓缓浮动的微尘。

　　我拿起抹布，开始擦拭书架。动作轻柔而缓慢。这里的静谧，是我为数不多能感到真正平静的地方。

　　按照母亲离家前的嘱咐，定期打扫她的藏书室，是我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考验”。我并不讨厌这个任务，甚至有些享受这里的氛围，这份神秘与古老的气息。

　　里收藏着许多古老的魔法书，也许我能在这里找到Doloris妈妈的线索。

　　我的母亲，丰川家的家主，丰川祥子。这是她表面上的身份。

　　在世界的另一侧，她是高贵的Oblivionis女士，一位神秘而优雅的魔女。

　　丰川家女性的血脉里蕴含着成为魔女的秘密，这是母亲告诉我的。

　　她说这是独属于我们家族的力量，同时这份力量也是一种诅咒。

　　我没有父亲，我是Oblivionis和Doloris用魔法创造出来的孩子。我很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Doloris妈妈的名字是三角初华，她在我出生之后不久就失踪了，母亲一直对我隐瞒她失踪的真相。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母亲的藏书里找寻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虽然看了不少魔法书，学习了有关魔法的知识。可是我作为魔女的力量还没有觉醒，所以就算我学习了那些魔法我也无法使用。

　　母亲说，血脉的觉醒需要一个契机，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我那个契机是什么…

　　今晚如往常一样，我正整理着那些古老的书籍。无意间，我的手指触到一本尘旧的书，我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本书的包装的很精致，封面上写着…《AVE MUJICA》？

　　我之前绝对没有见过这本书。

　　这本书看起来很不一样，封面上的符号好像在闪烁…

　　我轻轻翻开书本，书里的文字仿佛有生命一般，我被一种强烈的感觉所吸引，无法移开目光。

　　看到书本第一页的瞬间，看到那些文字，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夜晚。母亲坐在床边，轻轻翻开一本故事书，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阁楼之月，于此处聚集的、被遗弃的人偶们缓缓苏醒，因今夜的月光而获得了短暂的生命…”

　　这是母亲曾经读给我的睡前故事，那些人偶的舞会，她们的复权，还有她们永远无法触及的光。

　　这个故事总是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仿佛它与我的命运有着某种联系。

　　我继续翻阅书页，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攫住，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我猛地拉向书页深处！

　　视野中的书架、月光、尘埃……一切都在疯狂旋转、扭曲、褪色……

　　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

　　冰冷、坚硬的地面触感让我从混沌中惊醒。

　　“呃…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等等……不对！

　　这…这不是我的身体！这具纤细、颤抖、充满绝望感的身躯，属于另一个少女。

　　我被迫感受着她的悲伤，如同汹涌的潮水将我淹没。我感受到喉咙深处的哽咽，感受到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视线

　　她……好伤心。

　　在巨大的悲恸中，她摸索着拿起了一个东西——是手机。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按下一串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后，电话接通了。一个温柔、平静，仿佛能抚平一切伤痕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小祥？”

　　“求你了…初华…”

　　少女带着泣不成声的绝望，从破碎的胸腔中挤出哀求。

　　“让我…忘记一切吧…”

　　小祥？初华？！

　　难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

　　我感到一种莫名的混乱，我试图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却像被撕裂的碎片，无法拼凑完整。

　　“母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