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云没再说话,只是用力拽过冰箱把门重新关上上锁,转身时脚步晃了晃才稳住。
顾淮听见浴室里边江景云把整箱冰块哗啦倒进浴缸,细碎的冰碴溅起水花,在冷水里撞出清脆的响声。
然后,江景云撑起自己单薄的身影缓缓沉入水中,直到冰凉漫过胸口,才听见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水里传出来。
顾淮僵在门口,他能想象那是怎样的酷刑,体内是焚心蚀骨的滚烫,体外是冻彻骨髓的冰寒,两种极端的触感在皮肉下疯狂撕扯,每一秒都像在凌迟。
浴室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被水闷住的压抑喘息,像针一样扎在顾淮心上。他缓缓松开抵着门的手,却没退开,只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耳朵贴着门板,一动不动地守着。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中过去,浴室里的动静早已停了。
顾淮依旧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但江景云在里面太久没出声音了。他猛地起身,拍着浴室里的门。
“景云?,江景云!你应一声!”
回应顾淮的只有空气里凝固的潮湿水汽。
顾淮的心跳瞬间炸响在耳膜,血液冲上头顶,找酒店服务生,拿到备用钥匙时手指都在抖,插进锁孔时试了三次才对准。“咔哒” 轻响后,他几乎是撞开了浴室门。
江景云正从浴缸边缘往下滑,湿透的黑发黏在苍白的颈侧,下颌线已经浸在水里,眼看就要整个栽进浴缸。
顾淮瞳孔骤缩,冲过去时带倒了门口的防滑垫,他一把捞住江景云后颈,将人半抱半拽地拖出水面。
温水顺着江景云松开的指尖滴落,在瓷砖上汇成蜿蜒的水痕。
顾淮抓过挂在墙上的浴巾,胡乱裹住江景云冰凉的身体,指腹触到皮肤时惊觉滚烫,这小子在发烧,额头烫得像块火炭。
药效显然还没过去,江景云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软软地靠在顾淮臂弯里,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顾淮抱着人冲进走廊,怀里人的呼吸越来越沉。
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医生扯开浴巾检查时,顾淮听见护士倒抽冷气的声音,江景云的皮肤泛着缺氧的灰败,血压低得触目惊心。
“再晚十分钟,病人就休克了。”
医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准备抢救!”
不锈钢推车的轮子在地面划过尖锐的声响,江景云被推进那扇亮着红灯的门时,顾淮掌心还残留着对方湿漉漉的体温。
池骋推开家门时,客厅里一片昏暗,就连卧室都见灯光。他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先前发给江景云的几条消息依旧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连个已读的标记都没有。
指尖在通话键上悬了两秒,按下后传来的却是机械的忙音,一声叠着一声,敲得人心头发紧。
池骋转身抓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径直往医院的方向驶去。
推开吴所谓母亲病房的门时,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吴母已经睡熟,呼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