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当日,周然攥着文件袋即便心里有些紧张,却难掩眼底的笃定 。
对这起案子,年轻气盛的他起码有八成胜算。
尽管事发地的关键监控早被人蓄意销毁,但周然还是费尽心力找到了现场目击者,手中更握有法医出具的鉴伤报告,再辅以王三、王四两份逻辑闭环的笔录,只要法官秉持公正,帮江景云洗去 “过失伤人” 的罪名,本应是板上钉钉的事。
法庭内的空气随着法槌敲击声骤然凝固。
当周然请出人证站上证人席时,周然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裂痕。
曾在私下里反复确认证词的目击者,面对法官的问询,竟突然推翻了所有先前的陈述,字句都往对江景云不利的方向倾斜。
周然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倒戈中缓过神,对方代理律师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将一个证物袋摆上桌面袋子里的刀具,这个分明原是属于江景云一方的证物,此刻却被反过来当作 “铁证”,指责江景云才是最先持刀的挑衅者。
这般漏洞百出的诬陷,旁听席上的江景云看得心头发紧,可审判席上的法官却未提出半句质疑,只是低头在卷宗上快速记录。
江景云强压着胸腔里的躁动,目光无意间扫向身后,恰好对上张乐的脸 ,那人脸上没有丝毫掩饰的挑衅,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不屑一顾,仿佛早已笃定这场庭审的结局。
那一刻,江景云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他清楚地知道,这场官司,他们输定了。
“被告人江景云,犯过失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赔偿被害人陈杰医疗费及家属精神损失费……”
法槌落下的声响,在空旷的法庭里格外刺耳。
因无力支付赔偿,江景云与母亲住了大半辈子的老房子,很快被贴上了法院拍卖的封条。
庭审结束后的日子里,周然几乎把所有精力都耗在了上诉上。他一次次整理新的辩词,补充佐证材料,可递上去的上诉状却像石沉大海,最终只换来一份份印着法院公章的驳回裁定书。
指尖划过裁定书上 “事实清楚、证据充分” 的冰冷文字,周然胸腔里的不甘像团闷火,烧得人辗转难眠。
直到那天傍晚,他在法院附近的巷口阴影里,撞见郑元与张乐的父母私会,他才终于明白,这场官司的最大阻力从不是证据缺失,而是郑元那双藏在法袍下的、被金钱腐蚀的手。
再多的努力,在这样的暗箱操作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监狱的探视室里,厚重的玻璃将周然与江景云隔在两端。江景云穿着灰蓝色的囚服,头发比庭审时短了些,脸颊也瘦削了几分,可隔着玻璃看向周然时,眼底没有丝毫怨怼,反而先开了口,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些许电流的杂音,却异常平静。
“周律师,这案子我不怪你,你也别往心里去。”
周然喉结动了动,刚想开口说抱歉,就被江景云打断。
“当初张乐当着我的面说出‘你能奈我何’那句话时,我就隐约猜到了。”
江景云垂了垂眼,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
“他那样目无法纪的烂人,敢这么嚣张,背后肯定有雄厚的家底撑着。现在走到这一步,我早有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