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娅将锦盒藏进妆奁最底层时,指腹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纹。郑号锡那句“信里的‘玧其’未必是你想的那个”,像根细针,刺破了她对闵玧其的固有猜测。
寻秋小姐,东宫的帖子送来了
寻秋捧着个描金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张洒金帖子,字迹凌厉,正是闵玧其的手笔。
林娅展开帖子,“戌时,东宫夜宴,共话故人”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她忽然想起母亲信里那句“松月近日咳疾加重,烦请玧其代为照看”——松月?这名字从未在府中听过。
戌时的东宫比宫宴上更显肃杀。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摇晃,将闵玧其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依旧穿着玄色常服,手里捏着个白瓷药瓶,见林娅进来,只淡淡抬了抬下巴
闵玧其坐
桌上的冷茶还冒着残烟,林娅刚坐下,就见他将药瓶推过来
闵玧其你母亲生前常喝的润肺汤,太医说对你安神有好处。
林娅太子殿下怎会知晓我母亲的喜好?
林娅没碰那药瓶,目光直视着他——这双眼睛深邃如潭,此刻竟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疲惫。
闵玧其没回答,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株半死的玉兰
闵玧其你母亲去世那年,这棵树也差点枯死。
他忽然转身
闵玧其你信里看到的名字,是我。
林娅心头一震,刚想追问,却见他忽然按住太阳穴,眉头紧蹙,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闵玧其失陪片刻
他丢下这句话,匆匆走进内室,玄色衣袍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极淡的药味。
没过多久,内室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林娅犹豫片刻,推门而入。
地上散落着碎瓷片,一个与闵玧其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正蹲在地上,抱着头低声呜咽。他穿着月白长衫,领口绣着松针,眉眼间没有半分太子的冷硬,反而像只受惊的鹿。
林娅你是谁?
男子猛地抬头,露出与闵玧其别无二致的脸,只是眼眶通红,嘴唇颤抖着
闵松月我…我叫松月
闵松月?母亲信里的“松月”?
林娅刚想再问,身后传来闵玧其的声音,比刚才冷了三分
闵玧其谁让你出来的!
闵松月吓得一哆嗦,缩到墙角双手抱头,像只被训斥的猫。闵玧其走过去,将玄色外袍披在他身上,动作竟带着罕见的轻柔。
闵玧其他是我的弟弟
闵玧其松月自幼体弱,又染了疯病,常年住在别院。
疯病?林娅看着墙角的身影,他手里攥着半块玉佩,样式竟与母亲的极为相似。
闵玧其你母亲的信里,提到的是他。他小时候常去丞相府,你母亲总唤他‘松月’。
林娅看向闵松月,他偷偷抬眼看她,眼神清澈又怯懦。
闵松月苏夫人……
闵松月她教我画松枝……
他掏出泛黄的画纸,上面是歪歪扭扭的松树,角落题着“松月学画,苏姨指正”
林娅的心脏像被撞了一下。母亲信里的“松月”果然是他!那“玧其”二字,或许只是笔误?
闵玧其她最后见的是松月。
闵玧其松月那天去送画,回来后就发了疯,什么都记不清了。
墙角的闵松月忽然剧烈咳嗽,咳得浑身发抖。闵玧其立刻喂他吃药,动作熟练得不像对待“极少见面”的弟弟。
林娅看着这一幕,忽然注意到闵松月攥着玉佩的手指——指节处有层薄茧,不像常年病弱之人该有的。
林娅太子殿下特意请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她目光落在闵松月手里的玉佩上
林娅他的玉佩,为何与我母亲的如此相似?
闵玧其的眼神闪了闪,刚想说话,院外传来郑笛声,调子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