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迟亓温脱口而出道。抬手画符便打了出去,刹时点亮了二人佩带的玉衡令,月晚音的身上瞬间便出现了结界,而后被迟亓温一手灵诀送到了长老席的高台上。
顾云川身上也亮起了守护结界,但却被天上落下的第一道雷劫劈了个消散。人还没反应过来,第二道雷劫便随之落下。
见此情况的迟亓温也顾不得月晚音是否安全,冲上去一把抱住重伤的顾云川,第二道雷劫于瞬息之时落下,确实结结实实的劈在迟亓温身上,痛得其发出声闷哼。
硬生生扛了道雷劫,迟亓温本人也不好受,但担心再不做点什么他和顾云川就得芭比Q了,只能将口中的血往里咽,双手结阵过后方才放下心来,下意识的开口骂人。
“明知自身修为于巅峰临界,明知身体已然强弩之末,明知毫无准备非死即伤却还是要斩出那一剑!顾云川!你是在蔑视为师的教诲还是嫌命太长非要弄死自己方才罢休?!”
“我……弟子,知错了……”这下,愣住的人成了顾云川,阿娘死后他便自力更生了,一个没爹没娘无亲无故之人即便是死了又如何?他从来只知自己贱命一条,若不是锦衣帮的槿棠仙子良善,他怕是早就死在街边尸骨已寒。
如今他来了幻清宫,除了想拜入门以外,更是想登上良玉榜榜首,不然也不会拼死斩出那一剑,可…好像,他好像…让师尊担心了……
那人白衣似雪,像云中仙君璞中美玉,但背后却被那道雷劫劈出了血。是了,为他人挡劫,必然是见血的……明明语气是那样的冲,满是斥责满是怒骂,可他却听出了那人的紧张与急切。原来…也会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么?
看着顾云川低着头安静等着责骂的模样,迟亓温便不由来的心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语气有多冲,那完全便是怒吼的。本来人家孩子也没错,至少是原则性没错的,没错还要遭挨骂,可能人孩子自个委屈上,但他也没哄过孩子,只能尽量把声音放柔了一些。
“不必自责,为师只是……”顿了顿,迟亓温便说不下去了,只能干巴巴问着:“可有哪里伤着?”
“并无,弟子谢师尊关怀,那…雷劫?”
“七玄界会隔绝我们二人的气息,天劫追踪不到自然就推迟了,只需于界中待到雷劫散去即可”
果然,没过一会,雷劫便自个散了去,而迟亓温也抬手撤去了七玄界,让他二人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但显然是在里头呆了有小一会儿了,出来时只是看到了他的掌门师兄,毕竟这附近的到底都是来参加入门大选的新弟子,万一出个什么事也不好交代,自然而然也就该散了。
见人从七玄界出来时,等了小一会儿的沈脩宴便直奔迟亓温,走到那人身侧时便是一阵的嘘寒问暖,同时,也瞧见了染上鲜血的后背,正在一点点的渗透洁白的外袍,霎时间叨起来。
“迟亓温!小辈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明知替人挡灾见血伤元却还是要干,你自身也是蜕凡临界,不久便能登临天元化虚。今日这般是想把你自身的登临劫提前引来方才罢休不是?!还有,都说先顾自身方才救人。你这性子是好事,但!怎能这般的冲动?!”
迟亓温似乎是见多了沈脩宴这般模样,无奈叹了口气,又想着原主的人设,回应着:“时间来不及,我若不如此,云川会死。”
“掌门师兄就先消气,且听清含一言。本君既为阁主,亦为人师,哪有师尊见着弟子患有性命之忧还袖手旁观的?若有错在哪,清含待到诸事了却自会前往雷庭司领罚”
沈脩宴:“……”得,还是这死要规活要矩的模样,每次都是主打一个认罪不认错!唉,罢了,这么多年了都……
“罢了,你身带伤,不许雷庭司。大选也已尾声,带二位师侄回忘忧阁修养就是”
沈脩宴摆了摆手,已然是无奈到极致,只能让人赶紧滚就是了。一手扶额,显然是恨铁不成钢。
一边的迟亓温瞧着沈脩宴的模样,哎我嘞个大惊,这敢情师兄是把我当儿子养了呀这……
于是乎,内心波澜却面不改色的清含君向其再行了一礼:“清含谢过师兄,但宫有宫规,晚些时候清含自会领罚,还望师兄莫要有藏私之心就是了”
接着也没给沈脩宴反应的时间,唤了句:“云川,晚音,随为师回阁”便带着俩崽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沈脩宴一人在风中凌乱。
沈脩宴:“……”这敢情是直接忽视第一句只听见带他那俩徒弟回忘忧阁修养的事了呗?!
脩宴扶额,脩宴无奈,脩宴心累又妥协。
—— ——
忘忧阁。
刚一落地,顾云川便隐约站不稳了,他方才本便是透支,如今能强撑着御剑回到忘忧阁已然极限。怎么办…快站不稳了……怎么办…师尊会不会嫌弃他无用……
但比起倒在原地,顾云川还是选择拉了迟亓温的衣袖,这样至少不会太难看…师尊,会理我么…
迟亓温察觉衣袖被轻轻的扯了扯,而后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霎时心中暗叫不妙。转头一瞧,才发现站在他身后的顾云川脸色苍白的要命,艳红的鲜血隐约渗透了衣物,人也有些站不稳了。
在人彻底站不稳之前迟亓温将顾云川打横抱起,为了让人舒服些,还让顾云川的头靠上肩头,转头对月晚音道:“晚音住东阁暖春院。进了门瞧见桌子上的白玉瓶,取出养灵丹服下自行炼化就是”
“谢师尊。师尊师尊,师弟…怎么了?”到了忘忧阁的月晚音也放松下来,除去了擂台上的高贵冷艳,只余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女活泼。
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迟亓温听着这类似关心的话语,反而是听出了一股子的……无所谓??这,好像,有点不对吧?是这样的没错吗?
“你师弟参加大选前并受了伤,又与你缠斗了许久,斩出那一剑时更是引了天劫,许是受了反噬伤口崩裂气息混乱罢了,为师先带他去疗伤,你自行回暖春院就是”
面对月晚音的询问,迟亓温便也出言解释了一番,便又道:“回去先打坐调息,确认无碍后方能服用养灵丹,为师这么说,晚音可明白?”
“弟子谨遵师尊嘱咐,那……弟子可否逛一逛忘忧阁?”月晚音乖巧应下后又似是想到什么,便再次出口询问。
“自然,除了主阁不可擅闯,其余的无碍,为师先走了,有事主阁叩界寻为师就是”说着便抱着意识模糊的顾云川往西阁晚舒院赶去。
晚舒院。
迟亓温把人抱到门口时意念一动,门便自动打开了,抬脚走进时,随着灵流的撤去,门便自动合了上。在赶来的路上,顾云川便已是意识模糊了,这会迟亓温将它放上了床榻时,也会紧张的扯住迟亓温的衣袖,额间不断冒着冷汗,嘴里也不停的呢喃着“别走”
迟亓温见着病迷糊的徒弟,不由得眉头蹙的紧了些。将人放上榻时他便放轻了动作,还替那人除去了发带,生怕给孩子硌疼了,现在得给人孩子处理下伤口了。唉,生活不易,孩子受气……这给伤的,该是有多疼啊……
瞧着外袍上透着隐约的血迹,迟亓温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二话不说便替那人除去外袍,指尖附上衣襟用力往外一拉便扒开了里衣,看到了胸口处缠绕着一层层的绷带中绽放的一抹艳红,正顺着绷带一层层的渗透。
见此情况的迟亓温只能把顾云川上身给扒了个干净,双指绕着边角解开了染血的绷带,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迟亓温一边给顾云川的伤口上撒药粉,一边又担心人孩子太疼用灵力不断的镇痛调息。可即便如此,撒上皮肉外翻之地时顾云川也然会闷哼两声,额头也在不断的冒着冷汗。
迟亓温为顾云川上了药,又换上新的绷带,而后替人拢了拢衣物,又把人扶着盘坐起来掰开嘴就给顾云川喂了颗养灵丹,紧接着自己又出去外袍等衣物,只剩一件里衣盘坐于顾云川身后运功为其疗伤。
半个时辰过后,迟亓温直了直坐麻的身子,又将顾云川放躺回榻上,替那人掖了掖被褥,才捞起地上的衣物穿上,抬脚出了晚舒院。
带人出了门将门关上,床榻上一直掩着眸子的顾云川才缓缓睁开双目,转头望着迟亓温离去的方向,唇角微微勾起,无声道。
师尊,别来无恙……
—— ——
而另外一边,刚出了院子的迟亓温脑海里便响起了矝霜的声音。
【宿主大大对不起!这说来赖我,没有提前预知并通知宿主大大(╥﹏╥)】
小狐狸从虚空中冒出来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耸拉下来,头也往下放,没敢再看着迟亓温。
迟亓温倒也没有生气,要不是矝霜及时提醒,顾云川的情况只会更糟。于是乎,迟亓温只是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没事,我改变了剧情提前收了顾云川为徒,想来天劫可能是改变剧情的一种惩罚,你现在先讲讲,还有什么特别的注意事项么?”
【嗯嗯,根据各项数据来看,宿主需注意改变剧情的后果,但是每改变一次剧情宿主都可以获得积分奖励。就比如这次,我们就到手了800积分,积分的作用就是可以在商城里购买道具,这个想来不用过多解释了。值得注意的是,我这边有一条角色ooc的进度拉条,现在角色ooc程度0%,一旦角色ooc达到100%宿主将直接被抹杀。但这个ooc机制是由文中角色对宿主是否ooc的判断,并非是主神和系统给予判断,所以宿主只要所有人都相信你是迟亓温就行了】
矝霜一直翻着透明的数据板,生怕再漏掉什么
闻此一言的迟亓温却是失笑,原主是个什么人他可比谁都清楚。大公无私先渡人再渡己是标配,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和绝不藏私是行事准则,而怜惜苍生众道却对自己狠就是特征。
罢了罢了,自己当初不正是因为这么个点才喜欢这个角色吗?毕竟他就是再怎么好色也不可能因为一张脸就沦陷了。
于是应着矝霜道:“知晓了,走吧,雷庭司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说着也没等矝霜做个表态,就连狐带面板丢回了系统空间,头也不回的往司律阁的方向去了。
司律阁阁主还在内殿处理着外门的管理,便察觉到了元初的气息,心中不由得惊奇,迟师弟来司律阁做些什么?没道理过来啊……
没由他多想,迟亓温便进了内殿,抬手行礼道:“庄师兄”
“迟师弟别来无恙,大选才上了不久便到我这来,不知所谓何事?”司律阁主停了动作,询问道
“领罚”迟亓温淡淡应了句,仿佛事不关己。
“???”不是,这迟师弟又是犯了什么错,能让自己过来领罚?哦,差点忘了,这位是出了名的守宫规,也是出了名的自觉。
“师弟无错,何须领罚?亓温啊,平日里没见对弟子这般严厉,缘何非要这般苛刻自己”
迟亓温听此一言便是微愣,而后又像是叙述一件平常事般:“本君身为阁主也为长辈,想要门人子弟出类拔萃人才辈出,便要以人为例以身作则去教会他们何为苍生何为大道。如此,幻清宫方能兴盛修真界方能长久,罢了,多说无益”
“清含之所以领罚,错一为不该不顾幻清宫声誉,提前收了弟子入门;错二为不该以身为人挡劫,若是引来自身登临劫便是会死伤无数;错三为不该擅自动用七玄界。总计三错,错为蓝级,当罚六鞭思过三日,不若将思过三日换为三鞭,总罚戒雷九鞭就是”
“……”好家伙,司律曲背得比我这个阁主还熟,特地来寻我,十有八九也是因为阁主犯错当由宫主或另一位阁主亲自掌鞭这么一条特例……
眼见劝说无用,也只好妥协:“走罢,九思台”
雷庭司— —九思台。
一身白衣的迟亓温跪于石台上,抬手将马尾撩向前肩,垂下了眸子,示意司律阁主可以开始了。
长鞭之人也是叹了口气,下一秒,带着雷元素的通体灼蓝鞭子破空而出,瞬息间甩上了的迟亓温后背,刹那间,素白的外袍破裂开来,而里衣更是直接被甩出了血痕,血像是止不住一般迅速外流,不多时,便渗透了好一片衣物。
然而,鞭子的挥打却不会停下,一边接着一边的挥打,让迟亓温的后背瞬间皮肉外翻满是血肉模糊。而那人却跪的笔直,脊梁也从未弯曲,全程没有痛苦也没有哼声,只有眉头蹙的紧了些,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咬了咬唇瓣。
九思台上围观的弟子没有一个不往迟亓温的方向看去,眼里也没有一个不带着震惊与佩服。要知道戒雷鞭打的可是灵脉,并非表面皮肉那么简单。灵脉受打,每一下都堪比断骨,莫说是九鞭下来一声不吭,平常弟子就是受上一鞭就能哭爹喊娘,
而受刑结束后,迟亓温还能抬手弯腰对着礼堂的方向行了一个最标准的跪教礼以示知错领罚,而后才直起身子站起。
迟亓温想了想,意识到原主不喜别人瞧见琳琅满目的后背,还是从灵玉囊中取出一件原主的黑色斗篷披上,抬脚便出了雷庭司。
待人离开后,围观弟子纷纷炸开了锅。
“我了个老天奶,这可是九鞭啊!本人有幸见过一位同门的师弟受了三鞭便晕死在九思台上了,九鞭之后还能行礼站起,这还是真的吗啊?”
“师弟啊,你是今年才入门的吧?之前那场沉渊大战还记得不?清含君曾在被妖魔刺穿了蝴蝶骨的情况下将重伤昏死的药清阁主一步步抱回幻清宫,那时也是披了件黑斗篷,把自己的伤掩个严实,直到那位阁主安全了,众人才发现清含君的血因再也无法压制而流了一地”
“那这还是人吗?不会痛吗?这要是我,别说被妖魔刺穿了蝴蝶骨还能走动,就咱们雷庭司的鞭子来说,三鞭之内我必晕”
“那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好吧,但那可是清含君耶,和我们这群人能一样嘛”
…………
在雷庭司的外侧,沈脩宴一直立于树旁瞧着跪在九思台上的迟亓温,直到等人受完了刑,出了雷庭司,心中依旧是五味杂陈。想说些什么,又开不出口,眸中的心疼快溢出了眼底,而自己又只能在远处看着。
曾有许多人疑惑过,喜白喜净的清含君为什么会有一件黑色的斗篷?
只有他才知道,刺眼的血红被斗篷盖住,就如同一张黑布,遮住了虚实,遮住了伤口,也遮住了独属于清含君的脆弱与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