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那日

立春那日，寒风裹挟着沙粒如无数细针般掠过城墙，发出簌簌的声响。慕情站在神像前，手持洁白的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神像上的尘埃。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影在神像的轮廓上跳动，将这清冷的庙宇衬托得愈发静谧。

忽然，一声极轻的瓦片响动传入耳中。慕情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便看见风信斜倚在飞檐之上。此刻的风信身着玄色劲装，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劲装上还沾满了细碎的草屑，显得有些狼狈。他的手中随意地攥着几枝早开的杏花，粉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动，宛如羞涩的少女。

“你这是从哪座山头摔下来的？”慕情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嫌弃，别开眼不再看他，可手中擦拭神像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轻了些，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份突然的相遇。

风信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利落地翻身跃下，那几枝杏花在他指间灵巧地转了个圈，花瓣如雪花般簌簌飘落，纷纷扬扬地落在慕情肩头。“路过青秀山，见花开得正好。”风信晃了晃花枝，故意凑近，身上的松木气息混着杏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比某人板着脸好看多了。”

慕情顿时恼羞成怒，抄起一旁的掸子就要打，却不想风信反应极快，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熟悉的温度顺着皮肤迅速蔓延开来，慕情只觉得耳尖瞬间发烫，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挣扎着说道：“放开！在庙里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这庙又没旁人。”风信笑着松开手，动作轻柔地将杏花插在供桌上的青瓷瓶里。那青瓷瓶上绘着精美的缠枝莲纹，此刻插上粉嫩的杏花，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况且，给你送花也算亵渎神灵？”

慕情别过脸去，并不接话，可余光却忍不住偷偷打量那几枝花。粉白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给这清冷孤寂的殿宇注入了几分鲜活的生气。风信倚着香案，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听说你最近总往南边跑？”

“与你何干？”慕情瞬间警惕起来，眼神中满是防备，手中擦拭神像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自然有关。”风信突然逼近，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慕情的耳畔，惹得他浑身一颤，“听说南边闹旱灾，我怕某人又偷偷用灵力降雨，累得自己元神不稳。”

慕情浑身僵硬，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在南边所做的一切。半晌，他才冷哼一声，说道：“风信将军何时改行当起了包打听？”话虽强硬，可心里却泛起丝丝暖意。这些年来，无论他们吵得多凶，风信似乎总能看透他那些藏在尖刻言辞下的善意与温柔。

风信突然伸手，指尖动作轻柔地擦过慕情的脸颊。慕情条件反射地想要躲开，却听对方轻声说道：“沾了灰。”那动作仿佛羽毛扫过心间，轻柔得让人战栗，惹得慕情心跳漏了一拍，脸颊也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孩童欢快的嬉笑之声。两人皆是一惊，慌忙分开。几个当地的小孩举着五颜六色的风车，笑着闹着跑进庙里。为首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眼睛亮晶晶的，她指着供桌上的杏花惊呼道：“神仙哥哥！这花好漂亮！”

风信笑着折下一枝递给她，语气柔和地说：“喜欢就拿去吧。”小姑娘红着脸接过杏花，小声道谢，转身时却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身子向前倾倒。慕情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托住她，动作快得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小心些。”他板着脸叮嘱，可手却不自觉地摸出几颗糖塞进孩子手里。小姑娘眼睛一亮，再次道谢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风信倚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等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跑远后，慕情才发现风信正盯着自己，那眼神温柔得仿佛要将他溺毙其中。

“看什么？”慕情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佯怒问道。

“看你心软的样子。”风信突然凑近，在他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与深情，“比杏花还甜。”

慕情耳尖通红，又羞又恼，抄起掸子要打，却被风信握住手腕按在墙上。杏花的香气与风信身上的松木味交织在一起，将他笼罩其中。风信的声音低哑而温柔：“别动，再闹花该谢了。”

殿外的风沙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春日的暖阳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阳光将两人纠缠的人影投在古老的砖墙上，仿佛一幅唯美的画卷。供桌上的杏花静静绽放，见证着这迟来的、温柔的春信，也见证着两颗渐渐靠近的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