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打在殿檐上，汇成细流沿着青瓦蜿蜒，在阶前积成小小的水洼。慕情拢了拢半湿的衣袍，刚从雨里回来，发梢还凝着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领口时，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风信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捏着本翻旧了的兵书，目光却没落在纸页上。听见脚步声，抬眼看着他：“淋成这样，嫌自己命太长？”
慕情没理他，径直走到屏风后解下外袍，只留件贴身的月白中衣。衣料被水汽浸得有些透，勾勒出肩背利落的线条。他正想找块布擦头发，身后忽然飞来一物。
“接着。”
是块干净的帕子，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慕情反手接住，指尖触到布面时顿了顿，终究还是按在发间用力揉了两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滑过下颌线，没入衣领深处。
风信不知何时已放下兵书，正支着下巴看他。窗外的雨还在下，天色暗得早，殿里只点了盏孤灯，昏黄的光落在慕情半湿的侧脸上，把他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
“看什么？”慕情察觉到他的视线，语气里带着惯有的疏离，却没真的动气。
“看你笨。”风信挑眉，“擦个头发都能弄湿一身。”
“闭嘴。”慕情皱眉，帕子往桌上一扔，转身就要去拿外袍。刚走出两步，手腕忽然被人攥住。
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风信的指尖有些凉，触在他温热的皮肤上，像冰投入温水，激起一阵奇异的麻痒。
“干什么？”慕情想挣开，手腕却被握得更紧了些。
风信没说话，只是拉着他往榻边带。慕情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顺着他的力道坐了下去，刚想开口嘲讽两句，后颈忽然一暖。
风信的手覆了上来，带着干燥的热度，指尖穿过他半湿的发间，动作算不上温柔，却意外地仔细。慕情僵了一瞬，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风信的声音就在耳边，比平时低了些，“湿着头发睡觉，想头疼到明天？”
慕情这才没再动。灯花噼啪爆了一声，殿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雨声，还有风信指尖划过发间的细微声响。他能闻到风信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点战场上带回来的硝烟气，奇怪的是，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竟让他觉得莫名安心。
头发渐渐被擦干，风信的手却没挪开，掌心贴着他后颈的皮肤，热度一点点渗进来，熨帖着被雨水浸得发凉的血脉。慕情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自己耳后，带着温热的气息，让他耳廓微微发烫。
“松开。”他低声道，声音有点闷。
风信没松，反而微微用力，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慕情猝不及防，身体一倾，跌进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里。
“你——”
话没说完，唇就被堵住了。
风信的吻来得又急又凶，带着点压抑了太久的火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慕情的第一反应是推开他，手抵在他胸前，却被他更紧地抱住。
舌尖撬开牙关时，慕情浑身都绷紧了，像只被惹毛的猫，爪子都快亮出来了。可风信的吻忽然放缓了些，带着点笨拙的试探，辗转间竟透出几分隐忍的温柔。
那点反抗的力气不知何时散去了。慕情闭上眼，指尖攥紧了风信的衣襟，布料被他捏出几道褶皱。灯影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雨水洇开的画。
风信的手顺着他的后颈往下滑，指尖擦过中衣的领口，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慕情忽然低低地喘了一声。
“风信……”
这两个字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根羽毛轻轻搔在风信心上。他忽然松开唇，额头抵着慕情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都带着点不稳的热度。
“还记得吗？”风信的指尖摩挲着他的侧脸，“当年在雨里打架，你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却硬撑着不肯认输。”
慕情别过脸，耳根红得厉害：“早忘了。”
“我没忘。”风信笑了笑，指尖滑到他下巴处，轻轻抬了抬，迫使他转过头来，“那时候我就想，这小子看着瘦，骨头倒硬得很。”
慕情瞪他，眼里却没什么戾气，只有点被戳中心事的不自在。他伸手想去推风信的脸，手腕却又被按住，按在榻上，掌心贴着微凉的锦缎。
风信的吻又落了下来，这次更沉，带着不容错辨的占有欲。中衣的系带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微凉的空气涌进来，被随之而来的热度瞬间驱散。慕情能感觉到风信的手滑过他的腰侧，带着灼热的温度，所过之处，皮肤都泛起细密的战栗。
他侧过脸，避开过于缠绵的吻，喘息着道：“别在这里……”
风信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松了些力道。他咬了咬慕情的耳垂，声音哑得厉害：“怕什么？这里除了我，谁敢进来？”
慕情没说话，只是偏过头，吻上了风信的唇角。这个吻带着点笨拙的主动，像只收起尖爪的猫，轻轻蹭了蹭主人的手。
风信低笑一声，翻身将他压在榻上。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殿里渐起的暧昧伴奏。灯花又爆了一声，终于灭了，殿里陷入一片朦胧的昏暗，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偶尔溢出的、压抑的低吟，混着雨声，在寂静的夜里悄悄蔓延。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
慕情醒时，身侧已经空了，只余一点残留的温度。他坐起身，衣襟敞着，肩颈处落着几点暧昧的红痕，被晨光映得格外清晰。
榻边放着叠好的干净衣物，还有一碗温热的姜汤。他拿起碗喝了一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了昨夜留下的几分酸软。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信端着两碟点心走进来，看见他醒了，挑眉道：“醒了？有哪疼吗？”
慕情放下碗，没理他，低头开始系衣绳。指尖触到领口时，忽然想起昨夜的事，耳根又开始发烫。
风信走过来，把点心放在桌上，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颈侧的红痕。慕情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抬眼瞪他，眼里却没什么真脾气。
“看什么？”
“看你脸红。”风信笑得欠揍，“多少年没见你脸红了，比当年被我气脸红都好看。”
“滚。”
慕情被他弄得说不出话，索性就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晨光正好，雨后的天空蓝得透亮，远处的山峦被洗得青翠，像极了很多年前，他们还在一块儿偷溜下山的那个清晨。
身后传来脚步声，风信在他身边坐下，递过来一块新的点心。慕情接过来，咬了一口，甜意漫开的瞬间，听见风信低声道：
“雨停了。”
“嗯。”
“下午出任务，跟我一起。”
慕情吃着点心，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个不会醒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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