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道不明

雨丝斜斜地织着，打湿了窗外的芭蕉叶，也给这间临时借住的民房蒙上了层潮湿的凉意。慕情把最后一件叠好的外袍放进竹箱，指尖不经意触到箱底一块冰凉的硬物，抽出来看，是枚被雨水泡得发乌的铜铃。

这是白日里在山涧边捡到的，铃舌早就掉了，只剩个空壳。他捏着铃身转了半圈，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捡这破烂回来，准备挂床头辟邪？”

慕情手一顿，没回头，把铜铃随手丢进箱角：“总比某人揣着块破玉当宝贝强。”

风信刚解下腰间的玉佩，闻言动作一僵，那枚温润的白玉上还留着淡淡的指痕。他抿了抿唇，把玉佩重新系好，走到慕情身后时，鼻尖扫过对方发间沾着的草木气——方才去后山拾柴时沾上的。

“雨停了就走。”风信低声道，目光落在慕情颈侧那道浅浅的疤痕上。那是当年在铜炉山被怨灵所伤留下的，虽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却总在这种阴雨天里隐隐泛着红。

慕情“嗯”了一声，弯腰合上竹箱，起身时却被风信伸手按住了肩膀。他下意识想挣开，对方的力道却不轻不重，带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别动。”风信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颈侧又不舒服了？”

慕情没说话，算是默认。潮湿的天气总让旧伤隐隐作痛，尤其是在这种连打坐都难以静心的夜晚。风信的指尖带着薄茧，轻轻按在那处泛红的皮肤上，温热的灵力顺着指腹缓缓渗入，驱散着那股阴寒。

起初只是单纯的疗伤，可不知过了多久，慕情忽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烫。风信的呼吸落在他后颈，带着点清冽的草木香，是他惯用的那款清心香的味道。

“够了。”慕情猛地挣开，转身时恰好撞进风信怀里。对方的手顺势揽住他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来，烫得人心里发慌。

“慕情。”风信的目光沉沉的，像浸在水里的墨石，“你躲什么？”

“我躲什么了？”慕情别开脸，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放开。”

风信没放，反而微微用力，将人带得更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得极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细微水汽。慕情能闻到风信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冽和淡淡的硝烟味——那是他们并肩作战多年，早已刻进骨血里的味道。

“当年在铜炉山，”风信忽然开口，声音低哑，“你为了护我，挨了那怨灵一掌。这里的伤，就是那时留下的，对吗？”

慕情的身子一僵，喉结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风信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颈侧的疤痕，动作带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

温热的唇忽然覆了上来，带着点雨水的微凉。慕情猛地睁大眼睛，却被风信用力按在怀里，动弹不得。起初只是浅尝辄止的触碰，可不知是谁先失控，吻渐渐变得灼热起来。

竹箱被撞得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声响。慕情的手抵在风信胸前，想推开，却被对方握住手腕按在墙上。粗糙的墙面硌得手背生疼，可心里那股翻涌的情绪却比疼痛更甚。

“风信……”慕情的声音被吻得支离破碎，带着点压抑的喘息。

风信的吻顺着他的唇角滑到下颌，在那道浅浅的疤痕上轻轻厮磨着。“这次，换我护着你。”他低声道，气息滚烫，“以后都是。”

慕情闭上眼，忽然抬手攥住了风信胸前的衣襟。指腹攥得发白，却把人拉得更近了些。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棂，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恰好掩去了屋内压抑的呼吸声。

竹箱被踢到了墙角，发出沉闷的声响。风信将慕情按在墙上，吻得又急又深，像是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慕情的反抗渐渐弱了下去，指尖从攥紧衣襟变成了环住对方的脖颈，指甲不经意间划过风信后颈，换来对方一声低哑的闷哼。

烛火摇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风信才稍稍退开些，额头抵着慕情的，两人都在微微喘息。慕情的唇瓣被吻得泛红，眼角带着点水光，偏过头时，发丝扫过风信的下颌。

“疯子。”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软得没什么力道。

风信低笑一声，伸手擦掉他唇角的水渍，指尖划过那道总是抿得紧紧的唇线：“彼此彼此。”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月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漏下来，恰好落在风信腰间的那枚玉佩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慕情望着那抹莹白，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还在永安殿当小神官时，风信把这枚玉佩塞给他，说能辟邪。

后来辗转多年，玉佩碎过一次，被风信找匠人重新修好，裂痕却再也消不掉了，就像他们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

“雨好像要停了。”慕情忽然说。

风信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伸手把人揽得更紧了些：“嗯，等天亮就走。”

只是这一次，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他们都不会再分开了。竹箱角落里的铜铃安安静静地躺着，仿佛也在倾听着这雨夜深处，两颗重新靠近的心，如何在寂静中，跳得那样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