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父带我们进了谈话室。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格外清晰。
他先开口："你们都知道了？"
顾言泽站在我身边，手指攥得发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妈的病不能再拖了。"顾父声音很冷，"国外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但要转院，必须家属签字。她签了，我没拦着。"
我盯着他："所以您就把三年前的事泄露出去？"
"那不是秘密。"他说，"你爸撞了人，赔了钱，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儿子每天和仇人女儿腻在一起，你觉得这正常吗？"
"您觉得不正常，就该直接找我谈。"我说，"而不是用这种方式挑拨离间。"
顾父冷笑："如果我不这么做，你能意识到你们之间的差距吗？林溪，你是个好姑娘，可你配不上我们家言泽。"
"配不配得上，不是您说了算。"顾言泽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的怒意，"您和我妈什么时候开始，连我的事都要插手？"
"我们是为你好！"顾父提高了音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的表现？逃课、旷考、整天和这个丫头黏在一起——"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顾言泽打断他，"不是你们安排的人生模板。"
空气凝固了几秒。顾父叹了口气："言泽，你太冲动了。你妈现在需要静养，你要是还想着这个丫头，就等于逼她放弃治疗。"
我猛地抬头看他。
顾父继续说："她同意转院的条件，是你必须和林溪断绝来往。否则她宁愿死在这里。"
顾言泽的手抖了一下。
我想说话，却被他拉住了手腕。他的手心全是汗，抓得我有点疼。
"您就这么恨我？"我问。
"不是恨。"顾父看着我，眼神复杂，"你是个好女孩，但你爸撞了她，这是事实。言泽心里有疙瘩，可你们年纪小，觉得爱情能战胜一切。等你们真正面临现实，就会明白——"
"闭嘴。"顾言泽突然开口。
我和他父亲都愣住了。
他松开我的手，一步步走到窗边："从今天起，我妈的治疗由我负责。转院手续我来办，但不是去您联系的那家医院。"
"你说什么？"
"我说，"他转身看我们，眼神坚定，"我不需要你们替我决定人生。我妈想见林溪，已经见过了。她没说讨厌林溪。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你疯了吗？"顾父站起来，"你要为了一个女孩，放弃你妈最后的机会？"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我自己。"顾言泽的声音很平静，"三年前的事，我早就放下了。可你们一直揪着不放。我爸，您是不是到现在还在怪我妈当初没有追究我爸的责任？"
顾父的脸色变了。
"我知道您偷偷查过我爸的资料。"顾言泽继续说，"您觉得我们家被欺负了，想要讨回公道。可您有没有想过，我妈当年为什么会主动撤诉？为什么只要求赔偿？"
房间里安静极了。
"因为她知道，那个撞了她的人，家里有个刚上高中的儿子。"顾言泽看向我，"林溪的父亲，为了赔钱，把房子抵押了。他戒了酒，辞了工作，就为了攒钱。这些事，您知道吗？"
我眼眶发热。
顾父沉默了。
"我接受不了你们这样对待她。"顾言泽说，"也接受不了你们这样对待我。从今往后，我妈的治疗，由我全权负责。如果您不同意，那就请离开。"
说完，他走到门口，拉开门。
顾父站在原地，看了我们很久，最后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后，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
顾言泽转身抱住我："没事了。"
"你真的要自己负责你妈的治疗？"
"嗯。"他下巴抵在我头顶，"我已经联系了另一个医生，是国内最好的神经科专家。下周就能安排会诊。"
"可是……你爸不会善罢甘休的。"
"让他闹去吧。"他声音很轻，"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听话的小孩了。"
我抬头看他："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勇敢？"
他笑了："因为你在我身边啊。"
手机又响起来。是妈妈的信息：
【溪溪，你爸醒了，想见你。】
我回复完，转头对顾言泽说："要不要一起去？"
他点头："好。"
我们走出谈话室时，阳光正好照进走廊。顾言泽伸手遮住我眼睛："刺不刺？"
"还好。"
"那走吧。"
我们搭电梯下楼，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快到一楼时，电梯突然卡住。灯光闪烁几下，整个轿厢陷入黑暗。
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没事。"他握紧我，"可能是跳闸了。"
果然，几分钟后电梯恢复运行。门打开时，我看见苏晓晓正站在外面。
"你们怎么在里面？"她问。
"停电了。"我说。
她点点头，突然看向顾言泽："学长，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顾言泽看了我一眼："你说吧。"
"不是在这儿。"她摇头，"是私事。"
我看看她，又看看顾言泽："那我先去病房等你？"
"不用。"他说，"有什么事当着林溪的面说就行。"
苏晓晓咬了咬嘴唇："好吧。"
她深吸一口气："学长，我……我喜欢你。从高一就开始喜欢了。我知道你现在和林溪在一起，但我还是想告诉你。"
我愣住了。
顾言泽没说话。
"我不求你回应。"她说，"只是不想再藏着了。"
我看着她通红的脸，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因为贴吧的事？"
她点头："他们说你和林溪不合适，说你们之间有隔阂。我……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难过。"
"谢谢你。"顾言泽说，"但我的心意不会变。"
苏晓晓苦笑："我知道。我只是……想说出来。"
说完，她转身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难受："她其实挺喜欢你的。"
"但她不是你。"顾言泽说，"林溪，我只想要你。"
我抬头看他："你确定吗？"
"确定。"他低头吻我额头，"因为只有你，会在电梯停电时第一个想到我低血糖。"
我噗嗤笑出声："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好。"他牵起我的手，"只要有你在。"
我们来到病房时，爸爸正在喝粥。看到我，他勉强笑了笑："对不起啊闺女，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扑过去抱住他："说什么呢！你没事就好！"
"医生说我是低血糖，以后得按时吃饭。"他摸摸我头发，"以后我一定乖乖听话。"
"真的？"我瞪大眼睛，"你连酒都戒了，这回不会又是骗我吧？"
"当然是真的。"他笑着说，"我还得看着我家闺女大学毕业呢。"
妈妈在旁边抹眼泪："你爸这次是真的吓怕了。"
顾言泽站在床边，一直没说话。直到护士进来换药，他才开口："叔叔，我给您带了些营养品，放在楼下储物柜了。"
"这孩子，太客气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看着他认真说话的样子，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个曾经连早饭都不肯吃的男孩，现在却时刻记得照顾所有人。
病房里，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
爸爸睡着了。我和顾言泽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散步的病人。
"你真的不后悔吗？"我问他，"和你爸闹翻，还要负责你妈的治疗费……"
"后悔什么？"他转头看我，眼里带着笑意，"我现在不是有你吗？"
我脸红了："我是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伸手捏我脸颊，"但我觉得值得。"
"那你以后怎么办？大学志愿还没填吧？"
"我想报医学专业。"
我惊讶地看着他："什么时候决定的？"
"这段时间陪我妈住院，我看了很多资料。"他说，"我想研究低血糖症，也许将来能帮助更多人。"
"那你岂不是要读到博士？"
"嗯。"他点头，"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一边读书一边打工。"
"那我也可以。"
"你专心学习就行。"
"不行！"我急了，"我也要赚钱。我要帮你照顾阿姨。"
他笑了："那说好了，我们一起努力。"
我用力点头："嗯！"
窗外，一群鸽子飞过天空。阳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暖洋洋的。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班主任发来的消息：
【林溪，听说你爸身体不好？需要请假的话随时告诉我。】
我回复了个"谢谢老师"，然后转头对顾言泽说："等你考上了医学院，我也要申请同一所大学。"
"真的？"
"当然！"我得意地扬起下巴，"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学长兼男朋友，想想就超酷的！"
他笑着握住我双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我们十指相扣，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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