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强烈的生理性反胃让我猛地弯腰干呕起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混乱还在继续。哭喊奔跑的人群,试图组织救援却被恐惧压倒的工作人员,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
必须离开!马上!这场灾难的中心……太危险了!沈砚的烙印在狂啸!顾清源的冰蓝意志在右掌心疯狂搏动,压制着左手的暴戾和眉心谢无咎那蠢蠢欲动的阴冷!三种意志在我体内激烈冲撞,如同三条毒龙在撕咬!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倒塌现场吸引,我强忍着眩晕和恶心,低着头,像一抹幽魂,逆着奔逃的人流,朝着远离古村落布景、远离剧组棚屋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尘土的味道。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终于,我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仿古商业街。这里远离核心拍摄区,店铺大多关着门,行人稀少。空气里弥漫着廉价油漆和木头的气味。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仿古砖墙,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坐在地。汗水混合着尘土,在脸上糊成一片。左手掌心的灼烫感稍稍平复,残留着针刺般的剧痛。右手的冰蓝印记散发着微弱的寒意,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眉心深处的黑漩,则在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恐惧和绝望气息,无声地旋转着。
暂时……安全了?
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黏在一起。但脑海中,那水滴的坠落、无形的涟漪、群演瞬间空洞的眼神、废墟上凝固的诡异微笑、还有沈砚烙印引动的毁灭轰鸣……如同噩梦的碎片,反复切割着神经。
就在这时——
“各部门注意!《××××》紧急通告!因西区古村落布景发生严重安全事故,今日所有拍摄计划取消!所有演职人员请立即撤离现场!重复!所有演职人员请立即撤离!安保部门封锁西区所有入口!医疗和消防人员正在进入!无关人员严禁靠近!”
一个冰冷、刻板、毫无感情色彩的男声,通过影视城遍布各处的广播喇叭,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空。声音经过电子设备的放大和处理,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一遍遍重复着。
这广播声……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刺穿了我短暂的松懈!
古村落布景……事故……封锁……
他们……要封锁现场!掩盖什么?仅仅是工程事故?还是……那场“格式化”和随之而来的、被沈砚烙印引爆的灾难性后果?那些被压在废墟下的“格式化”群演……会如何处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能待在这里!影视城……尤其是西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捕兽夹!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他们处理“意外”的方式……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缠绕着心脏。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因过度透支而酸软无力。
“哒……哒……哒……”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条空旷寂静的仿古街道上响起。
不疾不徐。
沉稳。
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感。
如同……精确丈量过的鼓点。
我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警兆猛地炸开!比面对那些“格式化”群演时更甚!比被保安追捕时更甚!
这脚步声……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刺眼的阳光从街道尽头斜射过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的身影轮廓。他正从街道的另一头,一步一步,朝着我所在的这个角落走来。
阳光太烈,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只能看到,他手里似乎……拎着一个……银色的、方方正正的……箱子?
那箱子……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锐利的金属光泽。
脚步声越来越近。
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我疯狂擂动的心跳间隙。
一种被毒蛇锁定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全身!
跑!
必须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极限!我猛地用手撑地,想要爬起来——
“林晚晚小姐。” 一个低沉、醇厚、带着奇异磁性的男声,如同优雅的大提琴低鸣,毫无预兆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街道的寂静,直接钻入我的耳膜。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认识我!
他……知道我的名字!
西装男人在离我大约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侧身,阳光终于不再直射我的眼睛。
一张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的审视。那目光落在我身上,如同手术刀在剥离皮肉,审视着内里的骨骼和灵魂。
他缓缓抬起空着的左手。那只手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种艺术品般的完美感。他的指尖,轻轻拂过西装袖口上一粒微不可察的……灰尘。动作优雅,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初次见面,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如同在念诵某种古老的诗篇,“鄙人姓谢。谢无咎。” 他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如同一位真正的绅士。
谢……无……咎?!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裹挟着九幽寒气的惊雷,狠狠劈进我的脑海!瞬间将所有的思维、所有的侥幸、所有的希望……炸得粉碎!
不可能!
剧本里的疯批魔头!那个捏着我下巴说“命都给你”的魔鬼!那个眉心漆黑漩涡烙印的主人!他……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我吞没!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右手掌心的冰蓝烙印传来疯狂的搏动和刺骨的寒意!顾清源的守护意志在咆哮!左手的猩红烙印也灼烫欲燃!沈砚的暴戾在嘶吼!眉心的黑漩更是疯狂旋转,散发出毁灭性的占有和……一种诡异的、遇到“同类”般的兴奋?!
“看来,您似乎认得我?” 西装男人——谢无咎,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完美无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只有一种无机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这很好。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解释。”
他微微抬起右手拎着的那个银色金属箱。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丧钟般的机括弹开声。
箱子……打开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箱内,衬着黑色的天鹅绒。里面静静躺着的,不是文件,不是武器。
是三支……注射器。
注射器内,充盈着三种截然不同的液体。
第一支,是炽烈如熔岩、仿佛有火焰在其中流淌的猩红色!狂暴!毁灭!如同沸腾的鲜血!
第二支,是深沉如极地玄冰、散发着幽幽蓝白色寒气的冰蓝色!沉重!守护!如同冻结的灵魂!
第三支,是粘稠如墨、仿佛能将光线都吸进去的、不断旋转的漆黑!阴冷!吞噬!如同永恒的虚无!
沈砚!顾清源!谢无咎!
三种意志!三种烙印!此刻……竟被浓缩、具象化成了……三支冰冷的药剂!安静地躺在那个男人手中的银色囚笼里!
“您的旅程,似乎充满了……意外。” 谢无咎的声音如同冰冷的丝绸,滑过我的神经,“不过,没关系。所有的‘错误’,所有的‘杂质’……都将在‘格式化’的终极程序下……得到彻底的‘净化’。”
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拂过那三支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注射器。
“现在,该‘回家’了,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