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冬至

"顾总查我住处，是觉得商业手段用在私事上很体面？"她转过身时，睫毛上的雪已经化了，在眼下晕出淡淡的水痕，"便利店老板收了你多少好处？要不要我现在打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成了监视别人的工具？"

顾言深的眉峰蹙了起来。他从大衣内袋掏出个保温桶，金属外壳还带着余温："刚让助理买的生煎包，荠菜馅的。"桶盖掀开时冒出白雾，混着油香飘到沈拂鼻尖，"你十五岁在沈家教我做模型时，总念叨学校门口的荠菜生煎。"

沈拂的指尖猛地一颤。那年她确实爱缠着顾言深，看他修长的手指组装航模零件，嘴里塞着生煎含糊不清地指点。可这些早就该随着她重生后的决心，埋进十七岁的冬天里。

"顾言深，"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你再这样，我就搬去跟同学合租。"

"你不会的。"顾言深笃定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那间公寓的落地窗朝东，你说过冬天的朝阳能晒暖整个书桌。"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答辩前吃点东西，别空腹。"

保温桶被塞进沈拂怀里时，她几乎要条件反射地扔出去。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太熨帖，让她想起昨夜赶课题时，孟胥发来的视频里，自家厨房飘着的热气。

预备铃第二遍响起时，沈拂抱着保温桶转身就走。帆布包带撞在桶身发出轻响，她听见身后传来顾言深的声音："晚上七点，我在你公寓楼下等你。"

"我不会......"

"关于沈氏海外项目的事，"他打断她的话，声音陡然沉了几分，"你爸昨天在董事会提到，想让你明年回国接手市场部。"

沈拂的脚步彻底钉在了雪地里。她猛地回头，顾言深的身影已经被校门挡住一半，只有那句轻飘飘的话还悬在雪雾里："有些事，你总得亲自做决定。"

进教学楼前，沈拂打开保温桶看了眼。荠菜生煎的褶皱里还凝着油珠，底下垫着的吸油纸印着便利店的logo——离她公寓最近的那家。她咬着下唇把桶塞进包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忽然想起今早出门时，信箱里躺着张物业的通知，说楼下监控系统昨晚全面升级了。

雪还在下，落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晕开一片模糊的白。沈拂摸出手机给孟胥发消息，指尖悬在"顾言深来了"几个字上许久，终究还是删了，换成一句："妈咪，冬至快乐，我买了速冻水饺。"

沈拂把最后一件羊毛衫塞进行李箱时，手机在床头柜震动了两下。孟胥发来的消息里，除了接机的时间地点，还附了句：“航空公司说你那趟航班有位傅先生也订了头等舱，姓傅的不多，说不定是熟人呢？”

“傅？”沈拂指尖划过屏幕，没什么印象。在伦敦这段时间，她的世界里只有课堂笔记、公寓，以及沈氏海外分部那些需要签字的文件，连邻居都认不全，更别提什么傅先生。

拉着行李箱出门时，公寓楼下的积雪被扫到了路边，露出青灰色的路面。预约的出租车刚好停在门口，司机帮忙把箱子放进后备箱时，沈拂瞥见斜对面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