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归途

候机厅的人不多，沈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拆开一袋坚果，旁边的空位就被人拉开了椅子。她下意识抬眼，撞进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眸里。

“抱歉，只剩这个位置了。”男人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简洁，手指间夹着份财经报纸，翻页时动作很轻。

沈拂摇摇头，低头继续剥坚果，眼角的余光却注意到他报纸角落露出的航班信息——和自己是同一趟。原来妈咪说的“傅先生”竟然是她的教授。

飞机起飞时，机身轻微的颠簸让沈拂攥紧了扶手。旁边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从包里拿出个小小的毛绒玩偶，放在她手边：“朋友的孩子遗落的，据说握着能稳点。”

玩偶是只旧旧的小熊，洗得有些发白。沈拂愣了愣，没接，只低声道：“谢谢，不用。” 男人也没坚持，把小熊放回包里，重新拿起报纸，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平飞后，沈拂靠着舷窗看云。下面的云海翻涌着，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幅《千里江山图》的褶皱。她摸出手机翻照片，指尖停在父亲最后一次视频时的截图上，他说：“幺幺，回A市吧，那里才有沈家的根。”

“沈小姐？” 旁边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拂转头，看见男人正看着她手机屏保上的沈父，眉头微蹙，“这位是……沈明诚先生？”

“你认识我父亲？” 沈拂猛地坐直，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合起报纸，语气依旧平淡：“几年前在一场商业论坛上见过，他提的海外市场拓展理念很有意思。”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叫傅云砚，或许你还记得我吧，沈小姐。”

沈拂“嗯”了一声，没再搭话。原来只是父亲生意场上见过一面的人，算不上熟，更谈不上关系。她重新转向窗外，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落地A市时，外面飘着细雨。沈拂在行李提取处等箱子，傅云砚推着自己的登机箱从旁边经过，脚步顿了顿：“需要帮忙吗？” 他的箱子很小，看起来没装什么东西。

“不用，谢谢。” 沈拂看着传送带，她的大行李箱正缓缓过来。

傅云砚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向出口。沈拂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弯腰去搬自己的箱子，刚握住拉杆，就听见孟胥熟悉的声音：“幺幺！”

回家的车上，孟胥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事，突然提了句：“刚才好像看见傅云砚了，就是傅氏那个年轻总裁，听说最近在跟沈氏谈个合作，说不定以后会打交道呢。”

沈拂握着暖手宝的手指紧了紧。原来他是傅氏的人。她想起飞机上他递来的小熊，还有提到父亲时那瞬间的蹙眉，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感觉，像这车窗上的雨痕，模糊不清，却又真实存在。

车窗外的霓虹在雨里晕开，沈拂望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景，轻轻呼了口气。A市的冬天，好像比墨尔本更湿冷些。她不知道，此刻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傅云砚正看着她家的方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几个字：“沈拂已安全到家。” 发送对象的备注是“沈老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