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咖啡机正咕嘟作响，沈拂端起刚冲好的拿铁，转身就见傅云砚站在落地窗前。他手里的平板亮着，屏幕上是她昨天提交的季度报告，第三页的商誉减值测算处，被红笔圈出个醒目的误差。
“用12%的折现率试试？”他转过头，指尖在数据旁轻敲，“比你现在用的10%更贴合市场波动。”
沈拂凑近看，他补的一行小字里藏着同行业的参考数据，连她漏算的流动性溢价都标得清清楚楚。“傅总查得够细。”她挑眉，却把平板往他那边推了推，“帮我看看这块是不是还有问题。”
“你的报告要上董事会，不能有半点疏漏。”他指尖点过她的电子签名，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上面，像层薄金，“你的名字旁边，该是最精准的数字。”
下午的研讨会在长厅举行，水晶灯晃得人眼晕。沈拂刚坐下，傅云砚就坐到了旁边，笔记本摊开时，露出夹在里面的便签——竟是她上周随手写在餐巾纸上的公式，咖啡渍晕开的边角被他细心补全了。
“跨期套利的陷阱，”主讲人话音刚落，沈拂已经在本子上画好对冲模型。抬眼时正对上傅云砚的目光，他的本子上是另一种解法，却在同一个节点画了红圈，“英雄所见略同？”
他笑了笑，把便签往她这边推了推：“你的草稿都藏着答案。”
散会时走廊挤得厉害，沈拂怀里的资料突然散落一地。傅云砚弯腰去捡，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却又同时去够最底下那页纸。他的指腹擦过她的指尖，比咖啡还烫的温度顺着皮肤爬上来。
“晚上有个酒会，”他把资料理好递过来，页边的折角都被捋平了，“有位做量化的大佬会来，你不是一直想请教机器学习的事？”
酒会上的香槟塔闪着光，沈拂正和大佬聊得起劲，转身时差点撞上侍者的托盘。傅云砚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小心点，”他低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这里的杯子可比你的报表娇贵。”
没等她反驳，他已经端来两杯橙汁，青柠片在杯口晃了晃：“喝酒影响判断，你得保持清醒。”
离场时夜风带着凉意，傅云砚替她拉开车门：“看你报表里的年终奖预期，填得太保守了。”
沈拂一怔，那是她习惯性留的余地。
“你的能力不止这个数。”他看着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星星，“不管是在报表里，还是别的地方。”
车里的暖气慢慢漫上来，把窗外的霓虹烘成一片暖光。沈拂看着倒车镜里远去的酒会场地，忽然觉得那些刻意保持的距离，就像交易里的止损线——看似划得清清楚楚，却早就在一次次不经意的触碰里，悄悄松了劲。她拿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敲下：“重新评估：傅云砚，风险等级待定。”想了想，又加了个笑脸表情，像他珍藏的那张餐巾纸上的一样。
车刚拐过街角，傅云砚忽然开口：“明天技术部演示新的风控系统，他们说缺个实战案例，你的模型正好合适。”
“傅总这是又给我找活儿？”沈拂侧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有点红。
“是想……多些机会讨论数据。”他转开视线，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奏竟和她心跳的频率重合了。
沈拂没再说话，只是把橙汁杯往他那边推了推。杯壁的水珠顺着桌面滑下来，在两人之间晕开个小小的圆，像道悄悄消融的边界线。她忽然期待起明天的演示会，或许那些藏在数据背后的心意，会像最精准的模型，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算出最意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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