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屏幕的光映在姜岳错愕的脸上,像突然被浇上冷水的蜡像。他手里的香槟杯坠在地毯上,酒液晕开的痕迹迅速被羊毛吸走,只留下转瞬即逝的气泡,像极了他此刻崩塌的表情。
“这是伪造的!”姜涛的吼声劈裂会场的嘈杂,他肥厚的手掌拍向旁边的控制台,却被法务总监拦住——那枚同款戒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此刻倒像是道无声的嘲讽。“姜总,警方已经在楼下了。”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得可怕,“股东们更想知道,五年前那批稀有金属废料,最终流向了哪里。”
沈拂往侧门退了半步,指尖触到包底的加密器。金属外壳的温度比刚才更高,像是在呼应会场里骤然升高的气压。傅云砚已经消失在侧门后,她看见他离去的方向有保安匆匆赶来,却在经过法务总监身边时突然放慢了脚步,显然是收到了某种暗示。
“沈小姐,你手里的东西,才是关键吧?”姜岳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被戳破的阴狠。他左眉骨的遮瑕膏被冷汗冲开,露出那颗痣原本的颜色,和赵伟脖颈上的仿品比起来,多了几分经年累月的戾气。“傅云砚让你来当枪使,你就真以为自己握得住真相?”
沈拂没接话,目光扫过骚动的人群。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往紧急通道挤,他们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痣在混乱中格外扎眼——这就是傅云砚说的“纹痣人”,姜岳安插在董事会的暗线。此刻他们的慌乱里,藏着比姜家兄弟更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害怕某种比警察更可怕的东西。
突然有人撞了她的肩膀。沈拂踉跄着后退,手包的拉链被扯开道缝,加密器滑出来的瞬间,她看见背面刻着的微型编号:FS-07。这是傅氏实验室的标记,和她在37号废墟里捡到的半截金属片上的编号,只差最后一位数字。
“看来你发现了。”傅云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硝烟味。他不知何时折返回来,袖口沾着深色的污渍,像是刚与人动过手。“珐琅叶子的纹路,其实是废料提炼的公式。”他指尖点过加密器上的纹路,“我父亲当年签字的股权转让书,附加条款里藏着这个公式的后半段。”
楼下的警笛声突然变调,尖锐得像要刺穿玻璃幕墙。沈拂看见姜涛被两个警察架住,他挣扎着回头,目光死死钉在傅云砚身上,口型像是在说“你父亲也跑不了”。
“傅氏当年为什么要掺和进来?”沈拂的声音有些发紧。加密器的温度已经烫得像块烙铁,她突然明白37号的爆炸不是意外——那里藏着的银灰色粉末,或许就是公式里缺失的关键参数。
傅云砚没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个烧焦的笔记本。封面是珐琅工坊的旧标,内页的字迹被火舌舔得蜷曲,只剩最后一页还能看清:“航天材料废料处理协议,甲方:傅氏重工,乙方:姜氏珐琅厂……”落款日期,正是林霜失踪的前三天。
“我父亲以为只是常规废料回收。”他合上笔记本时,指腹蹭过页边的焦痕,“直到林霜把证据寄到傅家,他才发现姜家在提炼管制级金属。”
会场的大屏幕还在循环播放监控,林霜抱着设计稿奔跑的身影在数百双眼睛里反复出现。沈拂突然注意到设计稿上的图案——除了“霜”系列的珐琅纹样,边角处还有个潦草的符号,和傅云砚腕上灼痕愈合后的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傅家的族徽。”傅云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屏幕,“林霜想通过设计稿把证据递到我手里,可惜没来得及。”他的喉结动了动,“我混进姜氏的第五年,才在仓库的墙缝里找到这个笔记本。”
紧急通道的指示灯突然闪烁起来,红色的光在人群脸上明明灭灭。法务总监不知何时走到了他们面前,手里捏着份文件,封皮上的烫金字体是傅氏集团的标志。“傅先生,警方需要你去协助调查。”他把文件递过来,“这是你父亲当年的授权书,我们刚从档案室调出来的。”
沈拂瞥见文件末尾的签名,笔锋凌厉得像是用刀刻的,旁边还附着行小字:“若遇意外,由云砚启动最终协议。”
“最终协议是什么?”她抬头时,正好对上傅云砚的目光。他眼底的红血丝里,藏着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是把傅氏从这摊泥水里摘出来的唯一办法。”他把加密器塞进她手心,“拿着这个去实验室,找编号FS-06的设备。”掌心的温度透过金属传来,像团不肯熄灭的火,“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