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刺破树林的刹那，姜岳的匕首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沈拂下意识地侧身，刀刃擦着她的锁骨掠过，带起的风里混着铁锈味——那是从FS-06设备上渗下来的血，她的伤口还在流血。
“砰”的一声巨响，傅云砚的车撞在旁边的老槐树上，安全气囊弹开的白雾里，他推开车门冲过来，动作快得像道影子。沈拂只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再睁眼时，姜岳的匕首已经落在地上，傅云砚正攥着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三年前把法务部的人推下楼时，你也是这么笑的？”傅云砚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像淬了冰，“还是说，看着林霜被埋在37号废墟里，你笑得更开心？”
姜岳挣扎着冷笑：“傅云砚，你敢说自己干净？她提纯的那些东西，一半都进了傅氏的仓库。现在装什么正义？”他突然猛地低头，用肩膀撞向傅云砚的胸口，趁着对方踉跄的瞬间，弯腰去捡地上的匕首。
沈拂几乎是本能地抬脚，狠狠踹在他的手腕上。姜岳痛呼一声，匕首再次脱手，这次直接滚进了旁边的洼地里。他转头瞪她，左眉骨的痣在车灯下像块沾了血的痂：“别忘了，你父亲的实验室，当年就是靠倒卖废料发的家。你们沈家和这些脏东西，早就绑在一起了！”
这句话像根冰锥扎进沈拂的太阳穴。她踉跄着后退，撞在棵松树上，后背的伤口被树皮磨得生疼。FS-06设备在怀里震动起来，屏幕的光透过布料映出来，隐约能看见上面的数字在跳动——距离变成了2.9公里。
“他在骗你。”傅云砚走到她身边，呼吸还带着急促，“37号爆炸那天，林霜根本不在废墟里。”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却在看见她手臂上的血痕时顿住，“姜岳要找的不是林霜，是她提纯出的‘星尘’样本。”
“星尘？”沈拂愣住，这个词在林霜的设计稿里出现过，当时被她当成了某种珐琅釉料的代号。
“用工业废料提纯的新型燃料，”傅云砚的声音沉下来，“足够炸毁半个港口。林霜发现姜岳想把它卖给军火商，才藏起了样本和日志。”他看向姜岳，对方正试图往树林深处退，“他以为杀了你，就能让我交出找到样本的线索。”
姜岳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刺耳：“傅云砚，你真以为她会信你？沈拂，你看看他的后颈——”
沈拂下意识地抬眼，傅云砚正侧身挡住姜岳的去路，月光恰好落在他的后颈。那里有块浅褐色的印记，形状像片蜷缩的叶子，和那些“纹痣人”颈后的仿制品不同，这枚印记边缘模糊，像是天生的胎记。
她猛地想起加密器上的FS-07编号，想起男人胸口的匕首，想起B-12小楼里那串牛津鞋的脚印。喉咙突然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看到了？”姜岳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得意，“他才是最早被林霜标记的人。你手里的FS-06，根本不是找林霜的定位器，是启动‘星尘’的钥匙。”
傅云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沈拂，眼神里有她读不懂的复杂：“别听他胡说，FS-06是……”
“是林霜留给你的保险栓，对吗？”沈拂的声音在发抖，怀里的设备烫得像要烧起来，“就像加密器是公式，钢笔是钥匙，这个设备……是最后能毁掉‘星尘’的东西。”
她突然想起林霜日志里的一句话：“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最贴身的地方。”
姜岳趁机扑过来，目标不是傅云砚，而是沈拂怀里的FS-06。傅云砚反应极快地挡在她身前，两人扭打在一起，身体撞断了旁边的矮树丛。沈拂看着他们滚在地上，突然发现姜岳的手腕上有道新鲜的伤口，血珠正往下滴——那是刚才被她踹中时留下的。
而他的后颈，光洁一片。
“他没有痣！”沈拂脱口而出，“你不是纹痣人！”
姜岳的动作顿了顿，傅云砚趁机将他摁在地上，膝盖顶住他的后背。“他当然不是，”傅云砚喘着气说，“纹痣人是林霜安插在各处的眼线，颈后的印记是识别码。姜岳杀了其中几个，把仿制品戴在自己人身上，就是为了混淆视线。”
他从口袋里掏出副手铐，将姜岳的手腕反铐住。“至于他后颈的痣……”傅云砚看向沈拂，眼神里的温度降了下来，“那是林霜用特殊染料给他做的标记，方便眼线追踪。”
沈拂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FS-06。屏幕上的数字还在跳动，2.7公里，2.6公里……定位正在快速靠近。
傅云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警方应该快到了，刚才在电话里，我已经把姜岳的罪证发过去了。”他走到沈拂面前，伸手想接过她怀里的设备，“这个先给我，很危险。”
沈拂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设备的温度越来越高，屏幕的光映在她的瞳孔里，像团跳动的火焰。她突然想起男人临死前的话：“日志里有林霜的定位。”
原来不是FS-06在定位林霜，是林霜在朝着FS-06靠近。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傅云砚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皱：“我去接个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他转身走向汽车，背影在车灯下拉得很长。沈拂看着他的后颈，那片叶子形状的印记在光线下若隐若现。FS-06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屏幕上的数字定格在0.1公里。
她猛地抬头，看见树林深处走出来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头发有些凌乱，眼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的白大褂上沾着泥土，左胸口别着枚珐琅胸针，是片完整的叶子形状——和FS-06设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沈小姐，”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终于等到你了。”
沈拂认出她胸前的胸针，那是林霜设计稿里的最终版，标注着“成品”。
女人慢慢走近，警笛声在她身后越来越响。“傅云砚没告诉你，‘星尘’的销毁程序，需要两个人的指纹才能启动，”她的目光落在沈拂的手臂上，“你的血，和他颈后的印记里的染料，正好能激活它。”
沈拂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看向傅云砚的方向，他还在讲电话，侧脸在车灯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以为我要保护‘星尘’，”林霜笑了笑，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只想毁掉它。”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把FS-06给我，趁姜岳的人还没赶到，我们还有时间。”
沈拂看着她的手，又看向傅云砚的背影。FS-06在怀里震动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在催促着什么。警笛声已经到了树林边缘，红蓝交替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忽明忽暗。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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