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的震颤还未平息,低温舱的警报声已如丧钟般撕裂空气。沈拂被傅云砚拽着撞开紧急出口时,鼻腔里已钻入一丝极淡的杏仁味——那是催化剂开始分解的信号。
“往接驳艇跑!”傅云砚的声音压过枪声,他反手将电击枪砸向追来的保镖,电流击穿空气的滋滋声里,沈拂看见对方胸前的制服迅速结上白霜。
甲板上的人正成片倒下。有人捂住喉咙抽搐,有人疯了似的往船舷爬,却在半途中被冻僵的手指打滑坠入海中。阿卜杜拉的直升机悬停在三十米高空,绳梯上的黑衣人像乌鸦般俯冲下来,手里的防毒面具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他们早有准备!”沈拂的指甲掐进掌心,声波发生器还在口袋里发烫。她突然想起姜明远跑时掉落的芯片——那不是干扰器,是个定时触发装置。
傅云砚突然拽着她往反方向冲。消防通道的门还在缓缓闭合,门缝里漏出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低温舱的通风系统在B区!”他踹开旁边的储藏室门,里面堆着十几件橙色救生衣,“把这个穿上。”
救生衣的夹层里塞着应急呼吸面罩。沈拂扯开包装时,听见傅云砚正在砸碎消防箱的玻璃,备用钥匙串哗啦啦散落在地。“催化剂的储存罐有手动泄压阀,设计图背面画过。”他捡起那把黄铜钥匙,齿痕形状正和设计图上的符号吻合。
走廊里的杏仁味越来越浓。沈拂戴上呼吸面罩的瞬间,看见通风口的格栅正在结霜,白色的雾霭顺着缝隙往外渗,所过之处,金属扶手迅速蒙上一层冰壳。
“三分钟。”傅云砚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沉闷的回响,“泄压阀打开后必须在六十秒内撤离,否则我们会被冻成标本。”
低温舱的门已经无法完全打开,电子锁的屏幕彻底黑屏,门缝里涌出的白雾让视线变得模糊。傅云砚用消防斧劈开变形的舱门,寒气瞬间裹住两人,沈拂的睫毛上立刻结了层白霜。
十几个保温箱像列队的棺材,最底层那个刻着符号的箱子正在渗出淡绿色的液体。电子屏上的数字还在跳动,零下六十五度的红色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
“在箱体右侧!”沈拂指着保温箱侧面的圆形旋钮,钥匙孔周围的金属已经冻得发脆。傅云砚将黄铜钥匙插进去时,听见齿轮咬合的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冰裂。
就在这时,舱门突然被撞开。姜明远举着枪站在雾里,银色保温杯不知何时换成了个黑色手提箱。“把钥匙给我!”他的面罩歪在一边,嘴角挂着血丝,“这东西本来就该姓姜!”
傅云砚没回头,手腕用力拧动钥匙。泄压阀发出刺耳的嘶鸣,白色雾气争先恐后地从阀门口喷出,在半空中凝结成细碎的冰晶。“你父亲当年销毁所有数据,就是不想这东西现世。”
姜明远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响,子弹擦着沈拂的耳际钉进保温箱。绿色液体突然喷涌而出,落在金属地板上腾起白烟。“他就是个懦夫!”姜明远红着眼扑过来,“这技术能让我们成为世界的主宰!”
傅云砚拽着沈拂往舱外滚,躲开姜明远砸来的手提箱。箱子摔在地上裂开,里面的针管和培养皿碎了一地,透明液体在低温下迅速冻结,像散落的水晶。
“阿卜杜拉根本不是要专利。”沈拂突然明白过来,呼吸面罩的过滤层开始发烫,“他要的是催化剂分解后的毒气样本!”
甲板上的景象已经如同炼狱。穿黑衣的人正将昏迷的保镖往直升机上吊,有人举着试管在收集空气,试管壁上迅速结了层绿霜。陈默倒在船舷边,胸口插着把匕首,手里还攥着半张被冻硬的授权书。
船身又是一阵剧烈摇晃。拖船不知何时撞在了游艇尾部,陆泽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快到接驳艇!低温舱的防爆装置要启动了!”
傅云砚突然将沈拂扛到肩上。她在颠簸中看见姜明远被白雾吞没,那人疯狂地捶打着保温箱,直到整个人被迅速蔓延的白霜裹成冰雕。直升机的绳梯垂到眼前,黑衣人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抓紧!”傅云砚突然冲向船舷,在绳梯即将碰到甲板的瞬间,抱着沈拂纵身跃向接驳艇。下落的失重感里,沈拂看见游艇的低温舱位置炸开一团绿雾,冲击波掀起的巨浪差点将接驳艇掀翻。
陆泽的拖船正在拉着接驳艇远离。沈拂趴在船边呕吐时,看见阿卜杜拉的直升机转向飞走,机翼下的标志在毒雾中若隐若现。傅云砚将她拉进船舱,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皮肤,突然僵住。
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呼吸面罩漏了。”沈拂摸着后颈笑了笑,声音开始发飘,“刚才摔的时候蹭破了……”
傅云砚撕开急救包的动作带着颤抖。他将解毒剂注射进沈拂的颈动脉时,目光扫过她口袋里露出的半张设计图。背面的声波图谱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沈拂父亲的笔迹:
“毒雾的解药,在共生体血液里。”
远处的游艇正在缓缓下沉,绿色的毒雾在海面上形成巨大的云团,被港口的风吹向更远的海域。傅云砚抱着昏迷的沈拂站在船头,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短信,发信人显示为未知:
“想要解药,来三号实验室。——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