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剂的冰凉顺着血管蔓延时,沈拂的意识像沉溺在冰海的浮木,忽明忽灭间,总闪过父亲笔记里的那行字。后颈的青紫色还在扩散,像朵浸了毒液的花,沿着脊椎往心脏的方向爬。
“撑住。”傅云砚的声音贴着耳畔,带着他掌心的温度。沈拂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他正用匕首划开自己的小臂,鲜血珠在低温里凝成暗红的珠子,滴落在她后颈的皮肤上。
刺痛感突然炸开。青紫色的边缘像是被烈火灼烧,滋滋地缩成圈,露出底下泛白的皮肉。沈拂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看见他小臂的伤口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疤痕都没留下。
“你……”
“别说话。”傅云砚按住她的后颈,指腹的温度烫得惊人,“我父亲当年参与过共生体实验,我是唯一的存活体。”
接驳艇的引擎在颠簸中轰鸣。陆泽从驾驶舱探出头,脸色比沈拂还白:“傅哥,卫星监测到三架直升机正往这边来,是国际刑警的标识,但……”他顿了顿,声音发颤,“领头的那架机身上,有林字的徽记。”
沈拂突然想起那个陌生短信。林——父亲的助理林舟,那个在火灾现场失踪的男人,也是笔记里唯一被隐去姓名的合作者。
后颈的灼痛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麻痒。沈拂摸到那里的皮肤已经恢复如常,只是指尖触到的地方,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窜动。
“共生体的血液能中和催化剂毒素。”傅云砚用急救带缠上小臂,眼神沉得像深海,“但这只是暂时的,你体内的毒素已经和细胞结合,需要完整的血清才能彻底清除。”
甲板上传来螺旋桨的轰鸣。三架直升机正低空掠过海面,最前面那架的舱门敞开着,穿白大褂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是林舟。”沈拂的声音发紧。她认得那双眼睛,父亲办公室的合影里,这个总是站在角落的男人,有着和蛇一样冷静的瞳孔。
傅云砚突然拽起她往驾驶舱跑。陆泽已经启动了接驳艇的隐形模式,船体在海面上划出的白浪突然消失,像是被海水吞没。“往无名岛开!”傅云砚扯开地图,指尖点在标注着三号实验室的红点上,“那里有当年留下的血清样本。”
直升机的探照灯扫过海面,却始终找不到目标。林舟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令人牙酸的笑意:“小拂,别躲了。你父亲藏在实验室的东西,只有你能打开。”
沈拂的心脏猛地一缩。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块芯片,背面刻着的符号,正和地图上三号实验室的门锁图案完全吻合。
接驳艇突然剧烈震动。一枚麻醉弹穿透了隐形屏障,钉在舱壁上炸开白雾。陆泽闷哼一声倒在方向盘上,身体迅速软下去。
“他们破解了隐形代码。”傅云砚拽起沈拂往舱底跑,那里藏着艘迷你潜艇,“我引开他们,你去实验室拿血清,坐标已经输入导航。”
沈拂抓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愈合的伤口处凸起的血管,突然想起低温舱里那些冻僵的实验体。“共生体……是不是都会像姜明远那样失控?”
傅云砚的动作顿了顿。海面上的探照灯突然集中在接驳艇上,林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傅云砚,你以为能瞒多久?你的细胞融合度已经跌破临界值,再不用抑制剂,就会变成和那些保温箱里的东西一样的怪物。”
舱壁突然被炸开个大洞。傅云砚将沈拂推进潜艇舱门的瞬间,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胛。红色的血珠溅在沈拂脸上,带着和她后颈同样的麻痒感。
“记住,别相信林舟的任何话。”他关上舱门前,眼神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实验室的保险柜里,除了血清,还有你父亲留下的真相。”
潜艇沉入海底的瞬间,沈拂看见傅云砚拽起陆泽,朝着直升机的方向冲去。林舟的白大褂在探照灯下格外刺眼,他举着注射器的手,正对准傅云砚的后心。
抽屉里的响动不是来自杂物,而是一本被锁扣固定的黑色笔记本。沈拂刚碰到封面,林舟身后的阴影突然动了——那道佝偻的身影往前挪了半步,露出被白大褂罩住的侧脸,鬓角的白发沾着些许灰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和记忆里父亲常戴的那副一模一样。
沈拂的呼吸骤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