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在斯坦福商学院的阶梯教室坐下时，窗外的硅谷正飘着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教授在讲台上用激光笔划过投影幕布上的风险投资模型，她却下意识摸出手机——屏幕干净得没有一条通知，傅云砚的联系方式早在伦敦飞往旧金山的航班上就被彻底删除，连带着那些曾存满聊天记录的云端备份，也被她用父亲给的加密权限永久清空。
“沈，这道量化分析题你有思路吗？”邻座的华裔男生推来草稿纸，目光落在她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上，“听说你之前在伦敦做空傅氏股票，三天净赚1.8亿英镑？华尔街的导师都在课上拿这个当案例讲。”
沈拂收回思绪，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组复杂的公式：“只是按规则做事。”她没提背后沈家动用的跨境资本网络，更没提那场让她彻底看清现实的股权交割——在斯坦福，没人知道她是“沈宏远的女儿”，只知道她是凭借全额奖学金和三篇顶级金融期刊论文被录取的国际生，这正是她想要的状态。
课后刚走出教学楼，手机就震了一下，是父亲沈宏远的专属加密信道来电。屏幕那头的男人背景是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大厅，西装领口别着沈家的家族徽章，语气听不出情绪：“旧金山分公司刚传来消息，傅氏集团上周申请了破产重组，傅明哲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引渡回国，傅云砚没参与核心决策，暂时没事，但傅家的资本版图已经垮了。”
“知道了。”沈拂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复述财经新闻。她站在教学楼前的樱花树下，雪片落在肩头，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父亲从不会在电话里说多余的话，这次特意提及傅云砚，或许是怕她还存有不该有的念想。
“下周三硅谷有场新能源领域的闭门峰会，我让分公司给你留了VIP席位，”沈宏远的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参会名单里有特斯拉的高管和红杉资本的合伙人，你去露个面，把沈家准备入局新能源的意向透出去，顺便收集几家初创公司的资料，年后我要在硅谷设风投基金。”
“好。”沈拂应下，挂了电话才发现指尖有些凉。她裹紧身上的驼色大衣——这是去年傅云砚陪她在伦敦邦德街买的，当时他还笑着说“你穿这个颜色显白”，如今衣料依旧柔软，却再没了当初的温度。她低头将大衣领口的纽扣系到最上面，把所有可能勾起回忆的细节都藏进衣领里。
峰会当天，沈拂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踩着细高跟走进会场。刚在签到台登记完，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傅云砚的特助，正跟旁人交谈：“傅总这次来硅谷，是想找投资人重组傅氏的海外业务，可惜沈董那边已经放话，不允许任何资本跟傅家合作，现在没人敢接……”
沈拂脚步没停，径直走向会场深处的休息区。她端起一杯香槟，目光落在远处的落地窗外——硅谷的阳光很刺眼，将雪山的轮廓照得格外清晰。就在这时，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她回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
是傅云砚。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比在伦敦时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的纸袋，上面印着伦敦那家港式茶餐厅的logo——就是她和他以前常去的那家，当初她还说“他们家的流沙包是全伦敦最好吃的”。
“拂拂，”傅云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把纸袋递到她面前，“我托朋友从伦敦带的，还是热的，你……”
“傅先生。”沈拂打断他，语气客气得像在对待陌生人，“我还有事要跟红杉的合伙人谈，失陪。”她侧身绕过他，没再看他一眼，连他递过来的纸袋都没碰——她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可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小细节，如今只会提醒她，他们之间早已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傅云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手里的纸袋渐渐失去了温度。他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从父亲沈宏远拒绝合作的那天起，从她删除所有联系方式的那天起，他就该明白，沈拂从来都不是会为感情妥协的人。她是沈家的继承人，是天生的资本玩家，而他，不过是她人生棋局里被提前舍弃的棋子。
沈拂找到红杉资本的合伙人时，脸上已经没了半分情绪。她熟练地拿出平板，展示沈家准备投资的新能源项目计划书，从市场分析到盈利模型，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合伙人看着她，眼里满是欣赏：“沈小姐，你对行业的判断很精准，跟你父亲沈董一样，都是天生的投资人。”
“谢谢。”沈拂微笑着回应，指尖在平板上滑动，将所有私人情绪都藏进专业的面具下。她知道，从她选择登上飞往旧金山的飞机，从她在股权交割文件上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只能向前走，不能回头。那些关于傅云砚的回忆，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瞬间，都该像伦敦的雨、硅谷的雪一样，落了就落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峰会结束时，沈拂走出会场，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分公司派来的车已经在门口等她，司机撑着伞快步走过来，将她护在伞下。她坐进车里，透过车窗看见傅云砚还站在会场门口，手里依旧提着那个白色的纸袋，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却没让他挪动半步。
沈拂闭上眼睛，让司机开车。车子缓缓驶离会场，将傅云砚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她拿出手机，打开父亲发来的邮件——里面是几家初创公司的资料，父亲在邮件里备注“重点关注这家固态电池公司，下周安排你跟创始人见面”。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资料开始研究。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眼神坚定而冷静。窗外的雨还在下，可她知道，属于她的新人生，才刚刚开始。至于傅云砚，至于那段戛然而止的感情，就像被封存在旧档案里的故事，再也不会被她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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