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的纽克市如同蒸笼般闷热,一场连续几天的瓢泼大雨清洗后,总算是把温度上的“三”降到了“二”。
时间来到五点钟,天边泛起一点微光,唐人街的路上还没什么人,至少唐晓翼眼里是这样的。
他习惯早起,哪怕昨晚陪着DoDo冒险队的那几个小屁孩闹到很晚,他也能雷打不动地带着洛基出来散步。
虽然墨多多他们已经十来岁了,但仍旧不妨碍他叫他们小屁孩。
托这天气的福,这几天在家可憋死他了,今早一出门就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他心情都好了不少,他决定今天早上不捉弄墨多多了。
然而,出门没几分钟,他刚拐到一个小巷,就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那人是个少年,长头发,眼上蒙了条白绫,还穿着古装,浑身没有一块干的地方。这要换个普通市民估计就叫出声了,顺便120和110一条龙服务。
可惜他唐晓翼不是普通人。
他走上前,蹲下身伸手探了探那少年的鼻息。
洛基有些担心地问道:“晓翼,他怎么样?”
唐晓翼一边收回手一边回答:“应该没事,还活着。”
没事归没事,但这少年看模样应该还不超过二十岁,身上袍子虽然看着朴素,没有绣花暗纹什么的修饰,但面料绝不是网上那种粗制滥造的cos服能比的。相反,唐晓翼一眼就看出来这套衣服价格不低,光是宫绦上的玉都是价值上万的真货,往高了说,一身衣服可能都是定制的。
看衣着大概率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家底至少能和唐晓翼家不相上下,而这么一个少爷会闲的没事在这睡大街?反正唐晓翼不相信,洛基也不相信。
唐晓翼分析:“他家里肯定非富即贵,要是本地人我绝对不会没印象,前几天下大雨,游客也不会出门,更别提睡外面。那么,他是从哪来的?”
洛基神情也有几分严肃。
但是这么一个人把他扔在这也不是什么办法,反而还会吓到别人;打120的话,这少年呼吸平稳,身上也没有伤口,不像是个病号。
想到那些个救人反被讹的新闻,唐晓翼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把人带回家去。
少年恢复意识已经是晚上,他并没有急着睁眼,而是先摸了摸眼睛,确定白绫还在他才起身。
“你醒啦?”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听着很陌生。
少年操着有些沙哑的嗓音开口:“请问这里是?”
“纽克市唐人街四十四号,我家里。”这是一个男生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唐晓翼,刚刚说话的女孩子,则是尧婷婷。
尧婷婷跑下楼招呼其他人上来。
唐晓翼问道:“你看着家境应该不差,怎么会一个人睡在大街上?”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说不清。”
“那你家人呢?”
“说不清。”
“你是哪里人?”
“这个……我也说不清。”
唐晓翼:“……”
鬼的说不清,一问摇头三不知,鬼才信。
上来的墨多多刚好听到了最后一段对话,他问道:“大哥哥,你的名字总归能说得清吧?”
少年回答:“我叫y……江画檐,‘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的江画檐。”①
“不好意思,我之前身上那套衣服可以拿给我吗。”江画檐身上穿的是唐晓翼的衣服,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在陌生人家里白嫖人家的东西离开。
唐晓翼把阳台上晾的衣服递给他,转身带着墨多多他们出去了。
下了楼,查理开口:“他没说实话,正常人说自己的名字不会半道改口的。”
墨多多有些惊讶:“不会吧,我觉得他说得很流畅啊,而且名字也没必要造假啊。”
唐晓翼嘲讽道:“白痴多多,你看他唇语就知道了,他一开始的口型可不是‘江’字,而且,你们之前遇到的人里就没有报假名字的?你能安然无恙地走到今天可真真是老天爷垂怜你。”
墨多多习惯性不服,想要反驳,但短时间里他找不到一句能对上唐晓翼的句子。嘴上开开合合好几次,最终选择了不说话,差点把脸憋红。
看到墨多多这个样子,唐晓翼头上的恶魔犄角也冒了出来。刚想再调侃几句,楼上的房门开了,江画檐已经换好了衣服从楼上下来。
平心而论,江画檐的相貌绝对称得上风华绝代。尽管他蒙着眼看不清全貌,但他眉似青山,生得朱唇皓齿,鼻若悬胆。
鸦色长发用发带高高束起,更衬得他芝兰玉树,恣意潇洒。少年气与书卷气交融,有种难以言说的赏心悦目。
唐晓翼虽说不是外貌协会会员,但他也必须承认,江画檐的脸惊艳到他了。
江画檐穿着件藏青色交领长袍,领口露出雪白里衣,宽袍大袖,动作间衣袂翩跹,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江画檐抬手对唐晓翼作了个揖,随后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玉给他。
玉佩白璧无瑕,珠圆玉润,像唐晓翼这种懂行的人看一眼就知道这玉有市无价。
江画檐道:“多谢道友收留之恩,我身上没什么别的好东西,唯有这玉佩值二两钱,算作某一片心意。今日就此别过,祝君往后一帆风顺,身体康健。”
这么隆重正式的一番话让众人愣了一会,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唐晓翼,此时江画檐刚出门。唐晓翼想把玉佩还给他,拉开门一看,江画檐早没了踪迹。
唐晓翼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行事作风就够不寻常了。见了江画檐后,才发现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简直是个比自己都怪的怪人。
作话:
①:选自元代张养浩的《水仙子·咏江南》
你们别看画檐现在说话斯斯文文的就觉得他温和有礼了,这都是和不熟的人的表象,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反骨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