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关上房门,将城市的喧嚣彻底隔绝。房间里有种人去楼空的安静感。乔知夏将陆沉舟送的檀木手串小心地戴在左手腕上,冰凉的珠子贴着皮肤,带来一丝沉静。
刚放下包,手机便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纯黑的头像:【Z】。
是周予白。
乔知夏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乔知夏“喂?”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说话,只有轻微的电流杂音,和周予白特有的、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
几秒后,他那带着电子质感般冷淡、却又似乎压抑着什么的声音才响起:
周予白“……喂。”
他问得直接。
周予白“听说你要走?”
乔知夏“嗯。明天。”
乔知夏靠在玄关的墙上,声音带着疲惫后的平静。
周予白“……”
又是一阵沉默。周予白似乎在组织语言,或者……在和自己别扭的情绪作斗争。
周予白“有事?”
他最终只吐出两个干巴巴的字,像是在确认她的安全,又像是在问需不需要他“处理”什么麻烦。
乔知夏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少年拧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却又强撑着打电话的样子。她心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她轻声回答。
周予白“哦。”
周予白应了一声,又沉默了。过了好几秒,才听到他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点不自在和别扭
周予白“……需要我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含义却极其丰富。是需要他黑掉什么?还是需要他……这个人?
乔知夏握着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温润的檀木珠。她想起那个深夜的U盘,想起他婚礼上毒舌的维护,想起他别扭的关心。
乔知夏“暂时……不用。”
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了些
乔知夏“谢谢你,周予白。还有……那个游戏,真的谢谢你。”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只能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就在乔知夏以为他已经挂了的时候,才听到他极快地、带着点恼羞成怒意味的声音:
周予白“谢什么谢!垃圾游戏而已!走了!”
然后,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乔知夏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为少年这别扭的关心而悄然松动了一丝。
夜色渐深。乔知夏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行李。她打开衣柜,挑选着简单舒适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入行李箱。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告别过去的仪式感。
她走到客房,目光落在书桌上那台被重新盖上深蓝色绒布的游戏主机上。
父亲的标签和小小的笑脸被小心翼翼地保护在绒布之下。她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绒布粗糙的表面。
这一次,她没有掀开它,也没有再落泪。
她找来一个大小合适的、铺着柔软海绵的收纳盒,小心翼翼地将整个主机,连同那块承载着记忆的绒布一起,轻轻放了进去。然后,她盖上盒盖,将这个承载着爱与伤痛的“终极彩蛋”,珍而重之地放在了书桌最下方的抽屉深处。
不是遗忘,而是暂时封存。就像她需要暂时离开这个喧嚣的舞台一样。她需要将过去的重量暂时安放,才能轻装前行。
做完这一切,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重担。
洗漱完毕,换上柔软的睡衣。乔知夏躺进被子里,房间里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她抬起手腕,看着那串在暖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檀木手串,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木质清香。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抚摸着手机屏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周予白那通别扭电话带来的微澜。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但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闭上眼,将所有的心疼、暧昧、守护、别扭的关心、沉重的过往……都暂时关在心门之外。
明天,将是新的开始。
带着腕间沉静的檀香,带着心底悄然萌生的微光,乔知夏沉入了久违的、安稳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