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杀青

暴雨在通风管道里形成微型瀑布，沐辰抓住生锈的钢筋从泄洪口爬出，指甲缝里嵌满发光的晶体碎屑。IMAX银幕的冷光透过雨水折射，将他的影子钉在布满苔藓的混凝土墙上——那影子正以违背解剖学的方式分裂出三条手臂。

排水沟突然传来黏腻的蠕动声。沐辰转身时，发现暗河表面漂浮的油膜正聚合成父亲的面容，下颚开合间吐出带着变压器焦糊味的句子："放映厅的座位就是培养舱坐标..."话音未落，油膜突然被某种力量扯碎，露出水下三十七个发光的胚胎轮廓，每个透明颅骨内都悬浮着微型胶片。

消防通道的撞击声突然消失。沐辰摸到后腰的晶体灼痕正在变异，皮肤下钻出的银色丝线自动连接成生物电缆，插入墙壁裸露的电路板。整栋建筑的应急灯同时亮起，在积水中投射出不断刷新的基因序列——那些本该是随机排列的碱基对，此刻正精确复刻着影院地毯上的爆米花分布图案。

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沐辰划开锁屏，发现导航地图变成了实时监控画面：七把黑伞正在地下三层组成五芒星阵，伞骨末端滴落的液体在水泥地上蚀刻出与他锁骨纹路完全一致的拓扑图形。最近的红点突然闪烁，定位光标穿透三层楼板，直接出现在他视网膜的毛细血管里。

通风管深处传来胶片卷动的机械音。沐辰撕下袖口布料缠住变异的手臂，布料纤维立刻被皮下渗透的蓝血染成导电线。当他踹开配电室铁门时，整面墙的电压表指针都开始疯狂旋转，表盘玻璃映出他正在晶化的虹膜——那里面倒映着父亲被捆在放映机前的画面，35毫米胶片像脐带般缠绕着他的气管。

地下河突然掀起逆流。沐辰被冲进某个放映厅的排水口时，银幕正在播放篡改过的《湄公河行动》：缉毒警扣动扳机的特写镜头里，子弹击穿的每块银幕都呈现出不同角度的实验室监控。当最后一个反派中弹倒下时，沐辰看见自己的脸从弹孔里浮出，而父亲正穿着白大褂给弹孔边缘涂抹记忆胶水。

保洁推车从幕布后缓缓驶出。沐辰看着车内堆积的棱形晶体自动拼成键盘，突然意识到那些晶体都是凝固的声波——它们表面细密的纹路，正是父亲在培养舱里反复聆听的电影对白留下的振荡痕迹。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回车键形状的晶体时，整个影院的座椅突然翻转，露出下面浸泡在蓝色液体里的克隆体。

枪声从天花板坠落。沐辰仰头看见弹孔里渗出胶卷，父亲的声音随着显影液滴在他锁骨上："每个放映厅都是记忆提纯车间..."这句话被突然启动的抽风机撕碎，通风管道里飞出无数电影票存根，每张票根背面的荧光记号都对应着沐辰皮肤下正在重组的DNA片段。

暴雨突然停止。沐辰站在影院穹顶的钢架上，看见城市所有的霓虹灯都切换成了培养舱的监控画面。最新下载的文档在手机屏幕炸成蓝色火星，焦痕组成的文字显示：庆功宴的香槟塔下埋着三十七具空培养舱，而电影杀青合照里每个工作人员的眼睛，都在暗处闪烁着和他相同的银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