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七刻,月色仍朦朦。
伶贤被左臂突发的灼痛惊醒时,发现锦枕已浸透冷汗。
王爷掀开寝衣,昨夜被咬伤的齿痕已转为黑紫色。皮下似有万千银针游走,每次心跳都带起细密的刺痛。
看着身侧暗卫颤抖的脊梁,伶贤才发现他后腰纵横交错的旧疤里嵌着碎玉屑...起起伏伏。
撕裂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嫩肉间渗出黏液——这是复愈术超载后特有的髓液反噬。
伶贤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指尖轻触瞬间,皮下经络泛着诡异的红紫色,随脉搏跳动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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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末刻,再次被疼痛惊醒时,陈太医已经提着药箱撞开了门。
伶贤斜倚床榻,身侧也没了人影。
“王爷这伤凶险得很。”陈太医道。
铜盆里的血水映着摇曳烛火,陈太医正挑着伶贤手臂和肩头的碎瓦。当镊子碰触到神经的瞬间,屏风后传来瓷器开裂的脆响。
“什么声音?”伶贤按住太医手腕。
“回王爷,只是野猫碰翻药碾罢了。”陈太医擦拭额汗,却未察觉地板缝隙渗来的血珠正逆流向屏风——
陈太医剜出腐肉的瞬间,屏风后烬刎抓过备在一旁的软木塞进口中,下颌肌绷紧到撕裂,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此方取的胆囊...”陈太医以银匙挑起泛着磷光的药糊,躬身却不敢直视那道泛着妖紫的伤口:“药性相对激痛,臣斗胆请王爷含住这雪蚕丝帕。”
当艾草灰混着蛇胆粉覆上伤口,伶贤却感到灼痛比刚刚还要更微。
与此同时,烬刎后背贴着的白玉砖——他在用脊骨撞击地面分散痛觉,药性带来的三倍疼痛正灼穿他的脾胃。
当刀刃刮过溃烂皮肉,屏风后传来血肉黏连的撕扯声。烬刎把脸埋进装满冰块的铜盆,头发随颤抖在水面划出血纹——他正承受三倍刮骨之痛,却让所有呻吟都冻结在冰层之下。
缝合收尾的时候...
晨光洒进,王爷看着那屏风后的阴影轻笑一声。
羊肠线穿透皮肉时,暗卫的瞳孔开始涣散。他摸索着扯断腕间皮绳,染血的指尖在砖缝抠出个"安"字,最后一笔没入地石三寸。
陈太医剪断线头的刹那,烬刎喉间发出风箱破漏般的嘶鸣。
他痉挛着爬向墙角药柜,抽出盛着砒霜的琉璃瓶就往嘴里灌——剧毒入喉暂时麻痹神经,这是唯一抵抗共鸣失控的方法。
太医退场后。
“出来。”伶贤倚在床头,听见屏风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簌簌声。烬刎跪行至光晕边缘时,王爷突然掷出药杵:“离这么远做什么。”
烬刎眉头微皱,扶住龟裂的屏风木柱缓缓起身,踉跄地走进,当他曲起左膝准备跪拜时,瑟缩了一下...烬刎最终垂首跪定时,殿内忽起寒风。
“现在还疼么?”王爷微微仰首,半闭着眼,没有看他。
烬刎一怔,垂落的发丝间突然闪现半张破碎的笑靥。
那是痛觉神经失控引发的面部痉挛。
烬刎觉察主子应该是疲惫了。
烛影晃动的刹那,烬刎蜷曲的指节已贴上王爷膝头。
他捶打的韵律即每七下轻叩后,便混入一记指腹暗揉——
这是北境巫医缓解骑马劳损的秘技。
他刻意用断过三次的尾指发力,此处经脉尽毁,力道最是绵软无害的。
伶贤搭在枕上的指节终于松弛,他咽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烬刎用冻伤的膝盖跪转半圈,终于敢直视主子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