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产房外的走廊像被按了静音键。

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发苦，七道身影凝固在惨白的灯光下。马嘉祺背脊绷得像拉满的弓，指节抵着眉心反复揉碾，仿佛要把某种汹涌的焦灼摁回骨头缝里。丁程鑫靠墙站着，金属椅背硌着他紧绷的肩胛，目光钉子般楔在紧闭的产房门上，每一次门轴细微的吱呀都让他眼睫神经质地一颤。

“平均初产活跃期时长4.8小时，念念已进入第二产程3小时17分。”严浩翔的声音干涩得劈裂，平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折线图，指尖悬在代表宫缩强度的峰值上，“超出模型预测值12%…”

“闭嘴！”丁程鑫的暴喝像刀劈开凝滞的空气，他猛地站直，眼底全是血丝，“你的模型能替她疼吗？！”

严浩翔的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线。

“浩翔不是这意思…”张真源试图打圆场，手刚搭上严浩翔的肩就被对方僵硬地避开。他自己脸色也灰败得吓人，掌心全是掐出的深痕。

刘耀文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昂贵的球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刺啦声：“怎么还没动静！我…我给念念姐存的游戏通关视频还没放呢…” 他声音带着哭腔，胡乱翻着手机。

贺峻霖蜷在角落的塑料椅里，平日含笑的桃花眼空茫茫地盯着天花板一处污渍，指甲无意识抠着椅面，刮下细小的碎屑。宋亚轩抱紧膝盖缩成一团，吉他扔在脚边，身体随着门内隐约传来的、被极力压抑的痛吟小幅度发抖，像风中落叶。

时间被拉成黏稠的胶质。秒针每一次跳动都砸在耳膜上。

“啊——！”

一声短促尖锐的嘶鸣穿透门板，像玻璃碴刮过所有人的神经。

马嘉祺猛地一拳砸在墙上！闷响震得顶灯摇晃。丁程鑫瞬间扑到门前，手按在冰冷的金属把手上，指节捏得死白，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死寂。

几秒钟后，一声微弱却清亮的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光，骤然刺破厚重的阴云！

哇——！哇——！

紧绷的弦“铮”然断裂。

刘耀文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贺峻霖像被那哭声烫到，猛地弹起身，踉跄着扑向产房门。宋亚轩抬起头，泪痕狼藉的脸上，眼睛却亮得惊人。严浩翔手中的平板“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蛛网纹路下，胎心监护的曲线诡异地与门外响亮的啼哭重叠。张真源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

门开了。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笑容里有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母女平安。六斤二两。”

七个人瞬间围拢，却又在咫尺处僵住，像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

襁褓里，一张红皱的小脸露出来，眼睛紧闭着，稀疏的胎发湿漉漉贴在额头上。她那么小，那么脆弱，像刚从混沌星云里凝聚出的一粒微尘。

“念念呢？”马嘉祺的声音哑得厉害，越过襁褓死死盯住护士。

“力竭，睡着了，观察两小时就出来。”

紧绷的脊背终于塌陷一丝弧度。马嘉祺的目光这才落回那个小生命。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极轻地碰了碰婴儿温热的脸颊。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像碰触一团有温度的云。

“安安…”他低唤，喉头滚动。这是他们共同赋予的名字，承载着最朴素的祈愿。

丁程鑫挤上前，动作带着战场上搏杀般的僵硬，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里接过那团襁褓。钢铁般的手臂肌肉贲张，怀抱的姿势却笨拙得像捧着随时会碎裂的稀世珍宝。小东西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发出不满的哼唧。丁程鑫整个人僵住，额头瞬间沁出冷汗，求助般看向张真源。

张真源红着眼眶靠过去，温热的掌心托住丁程鑫紧绷的手肘，轻声指导：“放松点，丁哥…手低一点，托住头颈…”

严浩翔推了推碎裂的眼镜，镜片后的视线精准地扫描着婴儿：“头围34.2cm，身长50.1cm，Apgar评分…” 他的声音卡住，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某种坚硬的、属于数据和逻辑的外壳悄然碎裂。

“像念念！”刘耀文挂着泪痕凑近，想碰又不敢，“你看这鼻子！这小嘴！”

“明明眉毛像丁哥，皱起来凶巴巴的。”贺峻霖终于找回一点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指尖虚虚地描摹婴儿的眉眼。

宋亚轩踮着脚，屏住呼吸，目光贪婪地舔舐着那小小的轮廓。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却无意识地哼出一段极其轻柔的旋律，摇篮曲的调子，生涩却温柔。

小小的安安在丁程鑫怀里动了动，似乎被那旋律安抚，皱紧的小眉头舒展了些许。

观察室的门再次打开，病床被缓缓推出。

季念念陷在雪白的枕头里，脸色苍白如纸，汗湿的头发黏在颊边，眼睫疲惫地垂着。看到围拢过来的七人，她费力地牵起嘴角，目光越过他们，急切地搜寻。

“孩子…”声音气若游丝。

丁程鑫立刻抱着襁褓俯身，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他笨拙地将那个小生命放进季念念臂弯。

温热的、沉甸甸的实感落进怀里。季念念垂下眼，看着那张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脸。怀胎十月的艰辛，分娩炼狱般的剧痛，在这一刻都坍缩成微不足道的尘埃。一种陌生而汹涌的暖流瞬间淹没了她，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安安粉嫩的脸颊上。

安安似乎被惊扰，小嘴瘪了瘪。

“别哭…”马嘉祺粗糙的指腹抹过季念念眼角的泪，声音低哑，“吓到她了。”

季念念慌忙止住泪，笨拙地轻拍襁褓，嘴里发出无意义的、轻柔的哄声。七双眼睛紧紧盯着她和她臂弯里的婴儿，病房里只剩下安安细弱的呼吸声和仪器规律的滴答。

一片令人心头发烫的寂静中，贺峻霖突然掏出手机，镜头对准这凝固的画面。

“咔嚓。”

轻微的声响。

画面定格：虚弱的母亲含泪凝视着初生的女儿，七位年轻父亲如同守护星辰的沉默山脉，将她们紧紧围在中央。窗外的天光正刺破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泼洒进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每一双眼中未褪的红血丝和此刻如出一辙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新的纪元，在泪光与晨光的交织中，悄然开启。